少年单手托腮,懒洋洋点头道:“确实不是我的钱。”
是无极岛车队货物里的钱,他顺手牵羊罢了。
九郡主语带试探:“不会是你……卖身的……”
少年放下茶杯:“我卖身给你了?”
九郡主眨巴眼:“我哪有钱买你?我是说南风寨二当家,你不是被二当家掳走了吗,我赶去之前,你们有没有……这啥那啥?”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心虚不已,还有点含糊。
少年似笑非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懂的这么多,和你那位六姐姐小倌馆去多了?”
“才不是。”九郡主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因为我五师父是怡红院老板,我小时候经常偷偷去怡红院给姑娘们端茶倒水赚零花钱,撞见过不少次……”
五师父要钱要命不要名声,九郡主从小受五师父的教导,身上多多少少沾了些类似的品性。
“咳咳,我就不明说了,你懂的吧?”九郡主挤眉弄眼暗示。
懂什么?懂那种事?有什么好懂的。
少年嗤了声,垂下的目光不经意滑到她秀气的鼻尖,到微微弯起的嘴唇,掠过她嫩绿领口下温白的颈,倏地顿住。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少年像是刚回过神,眉心微蹙,生硬地偏开视线,修长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一圈又一圈,在她不怀好意的探究下罕见地静默了下来。
九郡主稀奇地凑过去看他的眼睛:“阿月,你是不是害羞了?”
少年摁着她的脸把她推回去,皱眉:“谁害羞了?”
“你没害羞,方才听我说到怡红院的时候为何避开我的眼神?”九郡主非要追根究底,“你还说不是害羞,你就是害羞,看你平时懂的这么多我以为你也是个中老手,没想到你这么纯情呀,还不如我呢。”
少年:“……”
他是真没想到,在他面前一贯薄脸皮的九郡主提到这种事竟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侃侃而谈。
她师父都教了她些什么东西,她是不是懂的太多了?
他哪里是害羞,分明只是——
耳垂忽地一热,耳饰被不听话的少女拨弄得叮铃作响。
少年猛然抬眼,浓黑眼底倒映着九郡主得逞的笑脸,指尖僵硬,耳后看不见的皮肤底下有东西重重一跳。
黢黑的瞳孔偏向她手指的方向,眼尾危险地上扬。
“松手。”他压着音说。
“哦。”九郡主乖乖撒手。
他微微松了口气,侧过头,抿了口茶。
“可你的耳朵就是红了。”九郡主冷不丁地戳穿他,笑意盈盈,“我五师父说,表面老成内心纯情的少年是世间的瑰宝。”
少年咣地放下茶杯,抬眸盯她,眼底浮现赤裸裸的威胁与警告。
九郡主视若无睹,双手托腮,狡黠地眨了下右眼,语调轻快:“而我遇见了全世界最好看的那块瑰宝。”
少女眉眼带笑,骄傲得仿佛他就是她这辈子最珍爱的、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银色的耳饰被风吹得细细颤动。
少年凝眸看着她,胸口有什么东西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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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郡主早晚要为她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付出代价。
当少年扣着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是的,我很纯情,所以孤男寡女的最好不要住一间房”,然后冷酷无情地将她丢去外岛的那一刻,九郡主多么想回到两炷香前死死捂住自己那张多话的嘴。
“阿月,我没钱了,去外域会露宿街头的。”她试图装可怜。
少年根本不吃这一套:“少来,你还有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根本不够花。”
少年呵了声:“只要不乱买衣裳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一两银子足够你吃睡两天。”
“……”
少年漠然道:“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否则她一直不长记性,什么话都敢对他说。
九郡主嘀咕:“说实话也不行了?不就说你纯情么,真记仇,真小气,恼羞成怒。”
少年:“三天。”
他真的要把她一个人丢去外域三天,而且只有一两银子。
九郡主硬气道:“去就去,不就是一个人吗,又不是没有一个人过!”
说完毫不留情转头就走。
少年微眯眸,下一瞬,她又跑了回来,狠狠踢了他一脚,气道:“你给我等着,等我赚到大把大把的钱,到时候就是你哭着求我收留你,哼!”
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年拍拍腿上的脚印子,注意着她的背影,神色无波,不疾不徐地抬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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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域果然与岛外的镇子没有任何不同,热热闹闹的,还有好多江湖侠客穿梭其中。
九郡主刚进来就将先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热情快乐地奔走于各个小摊之间,经历了外岛客栈一锭金元宝的天价磋磨,她看外域的价格竟觉得十分亲切顺眼。
九郡主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袋煎饺,腰间还拴着一袋酥糖,顺手买了个粉嫩的桃花发饰别在头发上,又仔细挑选了一串同款的桃花耳饰与彩色的发带,最后停在一处馄饨摊前。
“老板一碗馄饨,不加葱谢谢。”
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仰头望天,想叹气,本来以为一两银子够她吃三天的,结果她一个下午就快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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