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笑睨一眼,并不理会:“他们来我们学校是干嘛?”
“交流呗。”
“怎么个交流法?”
“可能就看看我们怎么上课,看看我们的作品,吃吃豆腐和角豆?”
“要是碰到了,我跟他说你好,他能听懂吗?”
“他们会说中文吧?”
“应该不会吧。”
“那他们会用筷子吗?”
“不知道。”
三人你来我往地在猜测,秋云听了,心说这三个傻傻的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哎,小云呢,”王晨发现只有三人搭腔,点了秋云的名,“你好像一点都不激动。”
“激动,我可激动了,”秋云夸张地跳了起来,假的不能再假地说,“今天头一次见,我也有点愣。”
“哦对了,有个国际沙龙你们知道吗?”王晨又问。
“知道,看楼下贴了。沙龙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学生的自由交流。”王晨说。
王晨一提,秋云猛地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今天早些时候梁禾跟她说过,7点到活动室,有中美两国的学生交流活动,不是官方的,有翻译,但是要求她也去,有备无患。
她把这事儿跟宿舍三人都说了。
“那走吧走吧,都去瞅瞅热闹。”王晨当下就说。
“都是老外,”常欢一向大方,这会儿倒有些扭捏,“去了干啥,鸡同鸭讲,好尴尬的。”
“走嘛走嘛,听说先到的十个人,有可口可乐喝。”
“国际沙龙”是美国代表团来了才凭空产生的环节。为了和国际接轨,这三天晚上学校专门腾空了给教师开设的周末舞厅,像模像样地摆了几个圆桌,放了椅子和条凳,播放港台流行的音乐,努力营造一个轻松活跃国际化的氛围,让中美学生也有亲密的接触。
上午梁禾碰到秋云,叮嘱她要参加,一是那次小树林晨读秋云听了他的随声听,让他直觉秋云的英语应该不错,至少应该听力和口语应是在他之上;二来是觉得这种场合秋云应该在,虽然会有翻译,但是好像秋云在场能更好一点,至于好在哪里,他也没细想,只把这当成了理所应当。秋云虽然大学过的浑浑噩噩,但是毕竟是在21世纪成长起来的孩子,耳濡目染累积的基础还是比八十年代的教育好太多。专业术语、论坛演讲她水平不够,但是日常的交流和见过的世面还是足以应付。所以梁禾叫她去的时候,她也没多推脱,就当是看热闹。倒是梁禾留神瞧了她的表情,如果换做别人,肯定先是一阵推脱,毕竟是老外,又是说英语,紧张逃避是第一反应,梁禾都想好了劝说的词,可秋云平静正常,只想了一瞬,就答应了,就像答应帮他去食堂买个馒头一样。梁禾的脸上倒是出现了一丝玩味儿。
秋云她们到达舞厅还差几分到七点,里面已有一些同学,中美两国都有。可口可乐看来没戏,常欢有些沮丧。氛围不算太热烈,中方的同学基本都是坐在凳子上,规规矩矩,有一说一,美方的同学稍微活跃大方点,提问多,看来对中国挺好奇。秋云她们随便找了个圆桌坐下,有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姑娘看到有人新加入,大方地打招呼:“Hi。”
“……你好。”常欢也想洋气地回个“Hi”,但这个字在口腔里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句怯生生的中文。
翻译坐在中间位置,他们正在聊一些中国的美食。基本上是美国的同学说一串,翻译翻译成一两句,中方学生手脚笔画地解释一通,翻译再翻译回去。
秋云环顾四周,旁边几桌也差不多。活动室的音响放着柔美的邓丽君的歌,但头顶上的吊灯却刺拉拉地亮着,俨然一副做领导报告的架势。本来中方的学生就比较羞涩,这大灯大亮的,更是把尴尬羞涩的场景尽显无余。
这时旁边有人拉开凳子,秋云一看,梁禾坐下来。
“什么时候来的?”
“常欢想喝可乐,所以早来了些,”秋云眼神飘到常欢那边,悄悄说,“可是还是没有了。”
梁禾听了会儿,问:“你们一直在聊吃的吗?”
“美国同学,”秋云示意正对面那个金发姑娘,“LUCY,好像是个吃货,还让我们的带她去吃烤鸭呢。”
“这要求挺高啊。”梁禾笑。
“要带她去吃了,能报销吗?”
“想得挺美。”
“这是拿自己的胃为中美关系做贡献。”
“你可以先去吃,回头再说。”梁禾半真不假地说。
秋云“切”了声,干坐着有些无聊,又说:“梁老师,你不觉得这氛围差那么点吗?”
“怎讲?”
“你知道什么叫沙龙吗?”
“哦?”梁禾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沙龙是舶来品,是英语‘salon’的音译,大概就是一推人,举着酒杯,吃着小糕点,听着音乐,三五成群,走来走去,说话、交流,讲故事……但是你看看现在,”秋云目光扫过每一座,“中国学生坐的规规矩矩,跟上课一样,每桌还配个翻译,美国学生问一句答一句,搞的像审判一样。”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梁禾又问,“你有办法吗?”
秋云歪头想了想,嘴角翘起:“有,你敢吗?”
交流的气氛还在半尴不尬的氛围中进行着,忽然,整个活动室的灯灭了,在众人的惊呼中,头顶的旋转球灯亮了,接着,诡异的光斑也撒下来;与此同时,柔美的邓丽君歌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动感十足的迪斯科音乐。中国学生有些骚动,而美国学生最先反应过来,不知谁吹了一声长哨,两个漂亮的姑娘站起来,踏着节奏扭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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