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弦埋怨道:“你总换号没关系,但换完总得告诉我一声啊。你这次失联的时间也太久了……要是你在我眼前,咱俩非得打起来不可。”
“你说什么呢?”莫潮生十分好奇地问道,“你还想跟我打起来?你靠什么打?我打你不跟玩似的?”
凌一弦:“……”
她觉得自己的双拳在蠢蠢欲动。
这男的隔着电话都如此欠揍,等他俩真见了面那天,想来定有一场大战。
凌一弦:“你又搬家了?带上老红了吗?不带老红的话,我总担心你被自己做的饭给毒死。”
莫潮生吐掉嘴里的烟头:“别胡说,我做饭可能确实难吃了那么一点。但我不也照样把你养大,让你活着等到老红了吗。”
凌一弦翻了个白眼:“那还真是谢谢了啊。”
把莫潮生所有耐心拧干沥净,总共不超一茶匙。
这一茶匙的耐性,只够他平和地跟凌一弦唠两三句家常。
在手法敷衍地把凌一弦当成三个月大小孩哄了哄,自我感觉这事翻篇了以后,他就清清嗓子:“好了,你听我说。”
一提起正事,莫潮生口吻里惯常的嚣张之意都收敛了些。
他先问凌一弦:“你的毒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话题,那凌一弦可就不困了。
凌一弦摆出一副正经态度,板起面孔,故意把声线压得平稳低沉,凡尔赛得相当低调。
“还好吧,也就是已经解了十之八九的程度。”
话音刚落,凌一弦就期待地竖起耳朵,不放过话筒里传来的任何动静。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莫潮生既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大叫出声,更没有连声追问她的毒到底是怎么解的。
莫潮生平静地,像是从试卷上读到了什么已知条件,因此早有准备似的:“嗯,我知道,挺好。”
凌一弦:“???”
等等,莫潮生知道了?
凌一弦霍地伸手,一把按住了大理石质的窗台。
她得到海伦系统这事,除了天知地知,己知系统知,从来也没告诉过其他人。
所以,莫潮生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凌一弦轻轻地抽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海、海伦之惑?”
“什么?”莫潮生迷茫又恼火,“我在跟你说正事,凌一弦,你别搁这跟我拽洋文。”
凌一弦:“……”
跟莫潮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倘若论及这世上最了解莫潮生的人,凌一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所以凌一弦能轻易地辨别出来,莫潮生不是在装疯卖傻。
他是真的不了解系统相关的事。
……那么,莫潮生是在不知道系统存在的情况下,用某种手段,或者和什么人接触,才知晓了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除了?
听见话筒对面近乎无语地安静下来,莫潮生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原本要说的事上。
他沉声对凌一弦交代:“丰沮玉门这两年,没有培养出跟你类似的武者。”
隔着电磁波信号,凌一弦看不到莫潮生现在的动作。
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晃悠着手里保温杯大小的瓶子。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瓶子里那根尖锐纤细、尾端染血、材质颇具铁签感的长针来回敲击在瓶壁上,碰撞出的响声清脆又细微。
莫潮生忽然问道:“你身边有没有人?凌一弦,找个完全没人的地方。”
听到这个要求,凌一弦连问都没问一句。
她唰啦一下扯开酒店窗户,单手按在窗框上借力翻身,脚尖点着墙体外的空调挂机作为支点,三两下就纵身跃至酒店楼顶。
四下里空旷无人,只有猎猎风声在耳边吹过。
“你可以说了。”
莫潮生“嗯”了一声,抛下那个装着染血长针的玻璃瓶子。
一时之间,两边话筒里都没人开口,隔着电波流通而过的,只有分隔两地的风声而已。
凌一弦疑惑:“莫潮生?”
以莫潮生那副桀骜不羁的脾性,凌一弦很少见到他这样犹豫。
哪怕是当初对凌一弦宣布“你该下山了,再留在山里,跟我在一起,你会死的”这种大事,莫潮生都是先斩后奏,替凌一弦打包好了所有行李,再潇洒地把她往水里一扔。
然而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粘住了莫潮生的嘴唇。
他大概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对凌一弦说点什么。
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就像是见到一球均匀完美的冰激凌,莫潮生举着勺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本来也不是敏于言辞的那种人,踟蹰片刻,最终还是单刀直入。
莫潮生说:“凌一弦,你不是丰沮玉门的试验品,你身体里也没有种下‘山海兵’。”
凌一弦以百分百的信任,和百分之九十的迷茫,接受了这个颇具冲击性的消息。
她问:“但我身体里的毒……?”
那毒可是自幼就伴随凌一弦,与生俱来的老朋友了。
假如不是丰沮玉门干的好事,难道毒还能是莫潮生给她下的吗?
“你比较倒霉……我是说,比较特别。”莫潮生诚恳地说,“你妈妈是丰沮玉门的武者,她接受的那块‘山海兵’碎片,叫做‘鸩’。”
“说实话,你好像继承了鸩的毒素,但没继承那块鸩的碎片……挺不可思议的,我这些天翻掉了丰沮玉门不少据点,但你还是第一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