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莺趴在旁边看着秦月绣云鹤图,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拿起旁边的丝线比了一下,感叹道:“都想不出来是怎么能用丝线绣出这样一层一层的纹路,我那天想缝个帕子,那针脚丑得像一道疤,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秦月低着头认真地在绷子上落了针,然后才看了容莺一眼,道:“上回都说过,你用不着会这个,你屋子里面不是有几个针线极好的丫鬟?”
“总是无聊,想找点事情做。”容莺说道,“看书也看腻了,先生昨天请了假,说得要明年才能回来。”
“京中姑娘们不是常有宴会聚会之类的,你倒是可以常常去玩。”秦月重新低下头去绣那朵云,“总比在家里好。”
“说是这么说……”容莺趴在旁边看着秦月的手拿着针上下飞舞,“林家我不太想去,别的人家么其实这几年也没怎么往来,总不能贸贸然就做个不速之客上门去的吧?”一边说着她一边叹了两口气,“反正就也没什么地方去。”顿了顿,她歪头看向了秦月,道,“要是你出去,就可以带着我出去。”
秦月忍不住笑出声了,她道:“我能到哪里去?”
“就……京中这些夫人之类的,不也还是常有那些宴会聚会赏花吟诗之类的。”容莺捧着脸看她,“你带着我一起出去,我们就能一起出去玩啦!”
秦月摇了摇头,道:“那我也许久没出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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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嫁给容昭的时候,她倒是真的起过结交这些人的心思,但容昭老早就说过没有必要,尽管林氏不怎么管她出门,可她去过一两次之后,便也能发现其中奥妙——说到底,这关系结交,还是看的出身,她出身不够,又显而易见并非能当家做主的人,故而这些夫人们对她就只有客气,深交是必然没有的。她们对她并不会有什么失礼的冒犯,仅仅便只是泛泛之交而已。久而久之,她便也少出门,再后来帖子便也少了。
认真说起来,如今容府中最能代表女眷出门交际的还是林氏,但林氏并不爱出门,除了偶尔与林家有所往来,或者年节时候宫中有赏赐,她都不会出去。
具体原因秦月并不能知晓,她也不想去妄自猜测。
但今天忽然听着容莺提起来,倒是又觉得有些微妙了——林氏最看不上她的一点,便是她的出身不够,无法给予容昭助力,而事实上,林氏若愿意交际,容家的故旧,林家的故旧,便全是容昭的助力,那么林氏一直都只是在家中却并不会出门,原因是什么呢?她不帮容昭,只想着让容昭的夫人来帮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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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觉其中有点什么她遗漏的地方,于是便状似无意地看向了一旁的容莺:“你祖母出去的时候,带着你才是名正言顺的。”
“可祖母不乐意出去啊!”容莺又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和祖母……当年容家出事的时候,就……嗯差点被罚到奴籍了,后来是叔叔和二叔一起帮忙赎出来,毕竟不好听。所以祖母不乐意和出去,她觉得有人会有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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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听着这话,倒是恍然。
曾经林氏是太尉夫人,身份那样高,结果容家出事的时候沦落成那样,现在就算重新有了诰命,大约心中也还是有心结的。
“其实和我有娃娃亲的那家,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不太想履约呢!”容莺语气是无所谓的,“反正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别人怎么看和我没关系,有叔叔在,没人会亏待我。将来就算我嫁人了,只要叔叔婶婶在,也没人敢对我怎么样!”
秦月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容莺的脑袋,道:“是,将来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那你什么时候出去赴宴,带着我一起嘛!”容莺把话又绕了回来,“年下了,肯定有很多帖子的,我们找一家热闹的去看看,怎么样?总比在家里呆着好呀!在家里好闷的!叔叔在前头有事情在忙,婶婶你也就只能在屋子里面做一点针线,做久了还眼花呢!带着我一起出去嘛!”她拿出了平常在林氏身边撒娇的劲头,声音嗲得能拧出水来。
秦月受不了容莺这样的撒娇,只好道:“等我把送到我这边的帖子翻一翻,要是有合适的,我就带着你一起去,怎么样?”
“现在就翻,好不好?”容莺兴奋地坐直了,她看向了门口的枇杷,“快,把送到婶婶这边的帖子都拿来!”
枇杷看了一眼秦月,见秦月点了头,才转身出去拿了一沓帖子回来。
容莺接了帖子,面上露出了迷惑,她随便翻了翻,便嘟起了嘴巴:“怎么看起来都是不认识的……”
秦月放下了手里的针线,从随手拿了一张打开,只笑道:“这些应当就是不怎么重要的帖子,所以送到我这儿来了。”
“可是不应该啊……”容莺抬头看向了秦月,“我们家好多故旧老友呢!我的曾祖父,也就是叔叔的祖父,当初门生满朝野,叔叔做了大将军,他们不可能一点点表示都没有的吧?”
“那我便不知道了。”秦月坦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帖子,“我所知,或许并不会比你更多。”
“好没意思。”容莺说道,“我是小辈,就什么都瞒着我。”
秦月把容莺手里的帖子也拿过来,心里埋着一句话——她是外人,所以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随手翻了一下手里的帖子,重新交给了枇杷,道:“按照旧例让人直接回礼吧,就说府里忙碌,应当没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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