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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睡了许久,不知为何,梦里少见的看见了她的生父。
父亲去时她年纪尚小,此前又一直常年在外做官,记忆磨灭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记不太清父亲到底是何样貌了。
从前还能从母亲从前留下的那幅画像中窥见一二,但舜华宫的那场大火后,一切都化为灰烬,她着实忘记了父亲的样子了。
隐约只记得他平日里舞文弄墨的,是个儒雅清俊的书生。
时隔许久,在梦中的父亲也只剩一团模糊的光影罢了。
这么多年,真真切切陪在她身边的其实是她的舅舅。
母亲不是邺京人,是因着家里遭难,逃难来到邺京投奔亲戚的,阴差阳错之间遇到了父亲才嫁与他为妻。
柔嘉从前一直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舅舅,是进了宫后,母亲寻找当年逃难时失落的家人时才找到的。
那时的舅舅是兵营中的一个百夫长,因着打仗的缘故,脸上留了不少道伤疤,身上也一身伤病,但他虽然貌寝,性子却格外温柔,尤其是对待她,比母亲亦是不差。
也正是因着这些温暖的过往,柔嘉绝不相信舅舅会做出这等残忍无道的事情来。
可没人信她,更没人信舅舅,他已经消失一年多了,柔嘉格外想念他,但更怕见到他。
柔嘉心知皇兄是不会放过舅舅的,更不会放过自己。
三月之期,大抵不过是敷衍她的说辞罢了。
但她实在不想再被关下去,只有先答应他,让他放松才能有机会出去。
果然,她刚答应,这屋子里对她的看管便松懈了不少了。
侍女见她醒了,恭谨地呈了饭食进来:“公主,陛下说今日议事,明早再来陪你用膳。”
“你告诉他,我不用他陪。”柔嘉淡声开口。
他这几日大约是怕她出事,一日三餐都过来,晚上也总是试图上她的床。
每每总要逼到她哭,他才会离开。
侍女见她脸色不好,放下了东西只好出去。
柔嘉实在没胃口,但他说了,她每日吃多少,就给桓哥儿送多少。
她若是不吃,那萧桓也得跟着饿肚子。
桓哥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柔嘉实在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动了筷。
平心而论,这些饭食都格外精致,每一样都无比符合她的口味。
甚至顾忌到她当时吵架时随口说的一句想念庐州的药膳,最近餐桌上真的多了一道庐州的药膳,大约是特意请某个庐州来的师傅做的。
萧凛素来讨厌这种味道,一闻到便皱眉。
柔嘉不想见他,便干脆顿顿都点名要,他这两日果然来的少了些。
那药膳是煲在砂锅里的,柔嘉一眼看过去,忽瞧见那砂锅底仿佛沾着个什么东西。
她环视了一圈,见侍女都退到了一边,悄悄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纸团连忙曲着手指连忙藏到了手心。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她匆匆用了些便借着身体不适连忙躲回了帐子里。
待侍女一下去,她才敢将那纸团展开。
纸团只有巴掌大,一展开上面一片空白,若是不注意兴许可能还叫人以为是误粘在上面了。
但舅舅从前陪她嬉戏的时候曾经教过她一些把戏,其中有一个就是用醋写隐形字,柔嘉一看见这空白的纸张便立即想起了这个,避着人悄悄摘了灯罩,将字条放上去烘烤。
烛光热热的一烤,那纸条上果然显出了几个淡黄色的小字。
柔嘉心跳砰砰,一凑近看到那字迹果然是舅舅,顿时心如擂鼓。
平复了片刻,她再看清那赐婚和圣旨的字迹,脑中又忍不住有些眩晕。
先帝竟然给她留了赐婚的遗旨?
那她为何什么都不知晓?
那圣旨又到底在哪儿?
柔嘉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忽然有些不敢确定皇兄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了……
这圣旨,大约也早就被他藏起来了吧。
可舅舅又为什么会知道她现在着急想出宫?
柔嘉脑海中有些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镇定了片刻,她决定还是按照舅舅的办法,先拿到圣旨想办法出宫再说。
用完了膳,侍女看了眼天色,又看见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公主,天色不早了,陛下晚上要来,您看是不是该沐浴了?”
柔嘉刚想拒绝,但一想到圣旨的事,忍了忍,还是松了口:“那便备水吧。”
但她没料到,他今日来的格外的早。
衣带刚解开,外面就听见了沉沉的脚步声。
柔嘉虽有意要逢迎,但那晚的记忆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光是听见这脚步声,她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已经过了四五天了,但她的后背上还残留着被木门摩擦的擦痕。
侍候她沐浴的是个新来的宫女,一瞧见她衣衫下斑驳的身体,愣了片刻才低下了头,给她添水。
那侍女不由得脸红,陛下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吗?
与他平日里的端庄冷肃大相径庭。
她们这群新进的侍女刚被提拔进太极殿的时候还以为是到御前伺候,可谁知兜兜转转却被领到了这里。
尽管张总管已经三令五申跟她们提点了一番,但她还是没料到被陛下养在者太极殿深处的竟是他名义的妹妹,那位禁足刚解又被禁了足的柔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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