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毕竟是一国之太后,是他的母亲,柔嘉原本也不指望皇兄能为了她这一晚上和太后翻脸,当下只是抱着桓哥儿平静地道了谢:“多谢公公。”
她越是这样,倒叫他们这些睁着眼说瞎话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了,张德胜讪讪地回道:“公主客气了。”
不管怎么说,桓哥儿的命总算是暂且保住了,柔嘉微微松了口气,亦没再说什么。
可正当她转了身准备进去的时候,张德胜忽又叫住了她:“公主且等等。”
柔嘉回过头,只见张德胜抵着拳轻咳了一声,似是有什么不好当众说出口的话要说。
难道是皇兄有话要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人说,她心里微微发麻,只好叫了人单独到里间来。
果然,人一散,张德胜才低着头递了个匣子上来:“公主,陛下说您昨晚落了东西在太极殿,叫奴才给您送来。”
落了东西,什么东西。
柔嘉心头一跳,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那送到她面前的檀香盒仿佛长了血盆大口一样,叫她不敢去接。
“公主,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张德胜又将匣子朝她递了递。
柔嘉迫不得已,才不得不接了这块烫手山芋。
那木盒雕镂的十分精致,桓哥儿刚醒,看着那盒子有些好奇,伸手想打开看一看,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柔嘉立即挡住了他。
“桓哥儿,别玩这个,姐姐给你找个别的。”
她一把将那匣子抱在了怀里,给他递了个九连环上去。
桓哥儿看着她有些紧张的样子,明白了这匣子是那个很凶的哥哥给的,那个哥哥总是沉着脸,所以里面装的大约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桓哥儿一直很怕他,于是便听话地没再碰,柔嘉这才心情复杂地拿了这匣子回了自己的房间。犹豫了片刻,她平了平气,才终于伸了手。
只是当锁舌咔哒一声弹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她瞬间脸色爆红,脸庞发热,手一翻那盒子便砸了下去,“砰”的一声引得外面的染秋连忙赶了过来。
“怎么了?”
她着急地推开门,一低头只见地上掉了一个盒子和一件心衣,而公主正脸色绯红地站在那里,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这衣服怎么掉了?”
染秋认出那是她的贴身衣物,凑过去想要捡起来,柔嘉这才彻底回过神,抢先一步连忙背过身将那轻薄的心衣牢牢团在了手里。
“没事……是我不小心。”
她紧紧地攥着,避过了染秋的视线。
一想到这小衣昨天被他拿来擦过什么,柔嘉只觉得满手黏腻,白皙的脸庞也烧的发烫。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
竟然还留着这东西,还叫人送过来。
皇兄,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在暗示她今晚继续过去吗?
柔嘉心乱如麻,一想到那座宫殿,双腿便隐隐有些发疼。
染秋看着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总算明白了过来,红着脸不敢看她,只把那空盒子捡起来放到桌案上便连忙转了身出去。
柔嘉亦是心烦,最后干脆烧了个火盆,把那脏污的东西连带着木匣子一起丢了进去,彻底烧成了灰,她的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然而她心知这么做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东西虽烧了,但话已经带到了,她能够不去吗?
柔嘉止不住地心慌,等到夜色降临,天幕黑沉沉地落下来的时候,她更是坐立难安。
但如果去了,皇兄今晚一定不会再轻易放过她了吧。
柔嘉有些害怕,犹豫了几番,她还是决定当做没看懂,照常吃了晚饭,沐浴安歇,期盼能够躲过去。
一直到了亥时,猗兰殿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来人,柔嘉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但正当染秋替她拆着头发,准备安歇的时候,殿门外却传来了“笃笃”的叩门声,用不着想也知道是哪里派来的。
一声一声,敲的她头皮发麻,心里砰砰直跳。
染秋亦是害怕,犹豫了半晌安慰道:“要不奴婢熄灯吧,熄了灯他们或许以为您睡了就不会再催了。”
柔嘉无措地点了点头,和着衣躺到了榻上。
整个大殿突然一黑,外面的叩门声停了一瞬,但片刻之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之从前更有耐心,大有和她一直僵持下去的意思。
柔嘉倒是没什么,但是这一声一声,却把隔壁正在病中的桓哥儿惊醒了,吓得嚎啕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混合着敲门声,柔嘉再也装不了睡了,连忙起身去他的房间哄了一会儿,桓哥儿才终于止住了声,但是在这敲门声里再也睡不着。
桓哥儿抓着她的袖子,眼睛里满是害怕。
柔嘉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又生怕那些人等的不耐烦直接冲进来吓到了他,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忍住了眼泪,起身去开了门。
然而一打开门,情况比她想象的更要糟糕。
那浓稠的夜色里,除了张德胜,后面分明还站了一个人,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柔嘉一看清那高大的身影和锐利的眼神,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皇兄,皇兄他是疯了吗?
大半夜地直接闯到她的寝殿,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他怎么还敢这么敲她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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