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听闻大缙的天子凤章龙姿,气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奴等心生仰慕。在奴的家乡,最出色男儿值得最烈的酒和最美的女子,不知陛下觉得这杯酒和奴可否入得了您的眼?”那胡姬端着漆盘娉婷地上前。
这番大胆的话一说完,列席上议论纷纷,性格粗犷的使节们喝着彩起哄,殿中原本就热烈的气氛一下子仿佛炸开了锅。
柔嘉没想到会撞见胡姬主动献身这么尴尬的一幕,正站在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红着脸退到了门边,等着这一场闹剧结束再悄悄入席。
皇帝坐在正中的高台上,一身衮服冕旒,让他原本就冷肃的威仪愈发迫人。
视线扫过台阶下那女子眼中的热烈,他风度不减,只接过了酒,微微笑着说了一句:“酒不错。”
那胡姬听得他这般言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发烧了一般。
酒不错,那言外之意便是说她这个人不行的意思了?
台下的使节们正是将醉未醉的时候,酒喝得多了,舌头也秃,一阵阵地喝着倒彩:“西平公主,大缙的天子看不上你,你这第一美人的称号可要保不住了!”
“可不是,你往常在西域没人敢和你争,但到了中土,这里地大物博,美人更是数不胜数,你可要小心了!”
毕竟是西戎王最受宠的公主,年纪又不大,西平公主被这么一激,有些赌气地站了起来:“太后娘娘方才还夸了我好看呢,我可不怕,你尽管找人来跟我比一比!”
她昂首挺胸地一站起,在灯光下耀眼的像明珠一般。
可皇帝身边并未有宫妃落座,唯独太后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但那女子虽衣着华丽,样貌却只是寻常。
一时间众人语塞,环视了一圈,倒是真没看出比她还出彩的。
不知是怕自家公主风头太盛惹得皇帝不喜,还是想起了四方馆近日的流言,那坐在西席的西戎王子忽然将目光转向了门边:“阿木勒听说大缙的柔嘉公主格外出众,不知有没有荣幸得以一见?”
他虽是这样说,但视线分明朝着那门边看去,不少人顺着看去,自然也看见了那刚踏进门的那个窈窕的身影。
柔嘉没想到这西戎的王子会突然看向这边,一时间颇有些疑虑他们怎么会一眼便认出了自己。
但顶着那么多目光,她不好再避,只好亭亭地走过去,朝着皇兄弯身行礼:“柔嘉来迟,请皇兄恕罪。”
来的迟也就罢了,偏偏还捡了这么个时机。
皇帝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落座吧。”
“谢皇兄。”柔嘉起了身,坐在了他的下首边。
整个人都暴露在皇兄的眼底,柔嘉觉得如芒在背,说不出的不自在,只得僵着身子挺直着背。
西平公主自柔嘉进来便一直好奇地盯着她,从头顶的发髻到脚底的花纹,从那颀长的颈项到修长的双腿,胸脯饱满,腰臀匀称,看的人挪不开眼。
连那弯身落座时的一低眉,都散发着说不出的温柔与秀美。
西平公主看的有些出神,稍稍一回神,看到众人眼中毫不遮掩的惊异,嘴上仍是有些骄矜:“你们这位柔嘉公主,样貌的确是……有些不同凡响吧。”
“不同凡响”四个字被她咬的很重,颇有些忿忿的味道。
“那西平公主觉得和你相比如何?”有好事的使节笑嘻嘻地问道。
西平却是撅了嘴,一屁股坐了回去,并不再回话。
在场的众人一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皆放声大笑,欢笑过后,那眼神却像长了钩子一般,直勾勾地流连在柔嘉身上。
皇帝高高的坐在主位上,一览百态,随着那些目光移到下首那秾丽的人身上,他微微皱了眉,一声不响地饮尽了一杯酒。
时下地龙烧的热,那坐在他下首的人只着了件撒花烟罗衫,身上搭着一件素纱披帛,半遮半掩的显得那露出的一点肩颈愈发的白,也愈发的招人眼。
可她像是不知道一般,时而拢着披帛,时而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白腻的一截一直在他眼前晃,晃得他生了许多不合时宜的绮思旖念。
直到一杯酒饮尽,皇帝移开了眼,那股无名的燥意才稍稍平息了一点。
阿木勒眯着眼,总算看清楚了这位闻名了许久的柔嘉公主的样貌,果然和流言并无二致,心思一动,忽然转向她道:“柔嘉公主果然是姿容出众,在阿木勒看来,竟和我们西戎传说中的神女有几分相像呢。”
“只是……”阿木勒又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大王子这是怎么了?”一直未开口的太后忽然关切地问道,“西戎既成了大缙的属邦,用咱们中原的话来说,便是同气连枝,一脉相连,大王子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
“多谢太后体谅。”阿木勒叹了口气,这才又重新开口,“只是去年天山发了洪涝,我们部落立了百余年的神女像被洪水冲垮了,牛羊牲畜也损失惨重。更奇怪的是,自打那神女像倒了以后,我们部落便天灾不断,人心惶惶。”
“若是……”他接着说道,目光移到了柔嘉身上,炯炯地看着,“若是陛下能将这位与神女样貌相像的公主赐降到西戎,那西戎连年的灾荒说不定能转了运。因此阿木勒愿加三成的岁贡,恳请陛下赐婚,救我万千的牧民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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