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听了这话,只是懵懂地看着姐姐,柔嘉却是万分感激地领着桓哥儿谢恩,太皇太后一向明哲保身,鲜少参与后宫争端,此次是难得的破例了。
“先帝子嗣不丰,皇帝又尚未大婚,萧氏皇族向来子嗣缘薄,哀家只盼着你们都好好的。”太皇太后不知想起了什么,颇为感慨。
隐约闻到了一丝香气,视线移到了那手边的食盒上,她的语气才松快了些:“别跪着了,你给哀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了?打开让哀家瞧瞧。”
“是马蹄糕。”柔嘉起了身,将那漆盒打开,“柔嘉从前经常在您这里吃到,料想您大约是喜欢这个,便学着做了送给您尝尝。”
骨瓷的碟心里方方正正地摆着几块,看起来像奶冻一般,软韧柔滑,便是牙口不好的老人也完全能吃得。
“你有心了。”太皇太后尝了一块,很是喜欢,眉眼慢慢舒展开,“不过这糕点一开始倒也并不是哀家爱吃,是从前皇帝爱吃,哀家常替他备着,不知不觉便养成习惯了。如今病了这么许久,宫里倒没人记得这个了。哀家尝着好,料想皇帝大约也是喜欢的,你再做一份,替哀家送给他尝尝。”
给皇兄送一份?
柔嘉微微一怔,没想到一碟小小的马蹄糕竟还有这么个缘由,但太皇太后此举显然是要请皇帝过来,一时间她无法推拒,只得应了声:“是。”
第11章 难堪(修字)
近来天气回暖,太极殿的地龙又停了一些,但皇帝的似乎有内火,一连几日,用的膳食并不算多。
这日又是这样,除了几碟清爽的小菜动了一点,余下的那些炙烤鹿肉、羊蹄皆是一动未动,张德胜还想再劝着皇帝进一些,可皇帝却径直撂了筷子:“不用了。”
张德胜有些无奈,但也不敢多言,余光里瞥见那刚送来的红木漆盒,才斗着胆子劝了一句:“万岁爷,太皇太后给您送了糕点来,您要不要尝一尝?”
一听是太皇太后送的,皇帝本已站起,瞧了眼那木盒,又坐了下去:“呈上来。”
红木漆盒一掀开,一碟精巧的糕点映入眼帘。
“果然是马蹄糕。”张德胜咧着嘴,乐呵呵地说道,“从前太皇太后知道您爱吃这口,宫里便隔三差五的做,刚才奴才还在猜呢,竟真的是!”
皇帝闻着那香气,依稀想起了从前,食欲仿佛也被勾起了一般,夹起了一块,不知不觉又夹了一块,一碟糕点不一会儿便全用完了。
当那玉著落了空的时候,皇帝一愣,不由得失笑:“皇祖母宫里的大师傅手艺好似又精进了,从前他放的糖要多些,如今这口味倒是合适了。告诉皇祖母,朕用的极好,顺便赏一赏这大师傅。”
张德胜也没想到皇帝这么喜欢,只是一听要赏这“大师傅”,又隐隐犯了难,踌躇了半晌没敢应声。
“怎么了?”皇帝一眼便瞧出他有话要说。
张德胜连忙低下头去:“这食盒,原是太皇太后叫柔嘉公主提来的。”
柔嘉,皇帝放下了筷子。
短短的两个字在唇齿间打了个转,隐隐又勾得他有些头痛,他站起身,南风掀起了帘子透了一丝凉进来,这几日的烦闷才稍稍散了些:“她怎会在皇祖母宫里?”
“公主说是太皇太后身体不适,放下了东西便匆匆去侍疾了。”张德胜答道。
“皇祖母又病了?”皇帝皱着眉,“前两日太医院的院正不适刚来报过并无大碍么?”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风一吹,难保又受不住了。”张德胜斟酌着回道。
皇帝看了眼那树梢上的白雪,仿佛看到了皇祖母霜白的发髻,心中微微一恸,沉声道:“取大氅来,朕亲自去看一看。”
“嗻。”张德胜领了命,又问道,“那要提前去通传一声么?”
“不用。”皇帝看着那木盒淡淡地道,“朕只是看一看祖母。”
*
庆福宫里,柔嘉自打去了太极殿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
依着皇帝的脾性,收了糕点后少不得会过来庆福宫瞧一瞧。这一来,桓哥儿的事少不得要被摆到台面上。
皇兄会怎么处置?
柔嘉实在想不透,还有那太极殿之事,令她实在琢磨不透,不由得想暂且避一避。
可桓哥儿怕生,她不过去了趟太极殿,再回来,桓哥儿便紧紧地黏在她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甩也甩不开,弄得她想回猗兰殿去都没办法。
“姐姐有自己的宫殿,不能总待在这儿。要不然,我白日里过来看你一趟行不行?”她弯下身,好脾气地跟萧桓解释着。
可萧桓固执起来也很有一套办法,他只是扯着她的袖子,巴巴地看着她,便叫柔嘉软了心肠,寸步难行。
太皇太后看着她们姐弟俩讨价还价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他到底还小,一个人住在这里难免害怕,你便在这里住上两晚,让他适应适应,正好也陪着哀家聊聊天,解解乏吧。”
她说着,便朝着身边的老嬷嬷吩咐了一句:“芳淑,把那西稍间收拾出来。”
太皇太后既已发了话,她也不好推脱,只得道了谢,叫染秋回去取些随身的衣物,暂且在这里住上一晚。
萧桓直到这时才终于撒开手,翘着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缠人精。”柔嘉捏了捏他的鼻尖,有些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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