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6页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可柔嘉看着那缕缕的黑烟和上空虚浮的热气,却微微垂下了睫。
    嫁人,就凭着如今的处境,谁敢娶她呢?
    她轻轻地开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拿着用吧。”
    忍冬一见主子发了话,忙不迭将那镯子拿了过来。
    染秋这会儿也有点后悔不该提起贵妃来,懊恼了一番,见镯子已经到了忍冬手里,警醒着多问了一句:“这炭例往常都是你去拿,你当真把这镯子给内务府了?”
    “那还能有假?秋姐姐你是不知那些阉人有多缠,一个个全是捧高踩低、跟红顶白的模样,眼睛都快斜到天上去了!奴婢好说歹说,也只换得这么一些。”忍冬绞着帕子,恨恨地咒了一句。
    染秋一听,也忿忿地用钎子拨着炉火,又骂起内务府那帮阉人来:“主子您是正儿八经上了皇家玉牒,赐了封号的,纵然贵妃去了,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他们,他们怎么敢!”
    “他们有什么不敢?”柔嘉没开口,忍冬倒是插了嘴,像是得了什么秘辛一般,吃吃地笑了一声:“有头有脸的太妃被克扣的都不在少数,更别提咱们这不着不落的院子了。再说了,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名正言顺,反倒是不名正言顺的能活出个好歹来,咱们这屋子里从前住过的那位不就有过传言么?依着奴婢看,除了名分上差了一点,吃穿用度哪一项不是顶尖的?”
    柔嘉倚靠在软枕上,听她这么一提,忽想起了一段传言。
    这猗兰殿原不是她的居所,只是先帝去的突然,母亲吊死在舜华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才将她挪到了这西六宫的最后一间。
    猗兰殿年久失修,一直空着,柔嘉从前并不明白原因,直到她住了进来,隐约听了一耳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前朝公主的住所。
    开国皇帝以仁治天下,王朝换了代后还是特赐她住在这儿,让她就这么享公主的尊号住到了死。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最关键的是流言还说到这公主和开国皇帝有私情,只是公主不愿入他的后宫才这么不清不白地处着。
    更过分的是,甚至有说那公主珠胎暗结,悄悄产下了一子,后来继位的那位太宗皇帝身上就流着一半前朝的血……
    将流言一比附到如今,柔嘉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疑心忍冬是知道了什么,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慎言。”
    第4章 告密
    在这宫里,流言是一把无形的屠刀。
    那些人可不管真假,一传十、十传百,若是再碰上些刻意煽风点火的,便成了软刀子一般,轻的要把人刮下一层肉来,重的恨不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活生生地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一想起先贵妃的死因,染秋登时便怒火中烧,恨恨地看了忍冬一眼:“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竟敢编排主子来了?若不是主子当初把你从板子底救下来,你怕是早就做了那御花园的花肥了。如今养了一年,你就是这么报答主子的?”
    忍冬本就存了试探的心思,这会儿一被点破,连忙收敛了心思,万分诚恳地跪下来:“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时口快,绝不敢有别的意思。”
    她说着,便作势要扇自己的嘴。
    柔嘉正是心烦的时候,毕竟那晚她回来之后把那撕破的衣服悄悄地烧了,恰好当晚守夜的是忍冬。她虽然是受害之人,但落在别人眼里却未必,如今看忍冬言之凿凿,心里的怀疑散了一大半,忙示意染秋去制止。
    染秋却是没动,直到听了一声响,才将那手拦下,只见那脸颊上已然通红一片。
    “你这又是何必……”柔嘉垂眼看着那跪地的人,“宫里规矩严,稍有不慎,一句流言都能要了人命,以后万不可如此口快了。”
    忍冬连忙点头:“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话你可说了不止一遍了,平日里偷懒耍滑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连这张嘴也不安分了,难不成是搭上了尚仪局,想要往别处爬,心都野了?”染秋拨弄着炉火。
    “秋姐姐为何这么说,奴婢哪敢有这份心思!”忍冬忍不住反唇,脸色却涨得通红。
    “以前咱们还住在舜华宫里时谅你也不敢有,但这往后,可就难说了……”染秋暗暗地讥讽。
    “往后?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
    两个人一来一回扯了半晌,火药味越来越重。
    柔嘉心里本就装着事,又被二人的吵闹弄得心烦,最后额角青筋微微凸起,轻斥了一声。
    “都出去!”
    她鲜少发怒,如今在病中,这一声用了不少气力,连帐子都微微地晃了一下,脸色亦是微青。
    染秋和忍冬一时具被镇住。
    “主子……”染秋想给她擦汗。
    柔嘉却径直背过了身:“我一个人静静。”
    外头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好放下了帘子出去。
    室内又重新安静下来,可因着方才的一番话和这几日乱糟糟的事情,柔嘉久久不能平静。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这一觉睡得格外不安稳。
    忽而梦见皇兄沉沉地压下来,动情地抚着她的身体,忽而又被他的大手掐住脖颈,逼出了眼泪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逃出去,却撞见那幕后之人阴恻恻地笑着,怪她坏了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