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她。
他走进来,坐在沙发上, 挂断了和郁青的手中通话,再拨了个语音电话:
“王医生, 是我, 喻劲。我有个朋友前天去医院检查, 指标不太好。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帮我看一下。对, 现在。麻烦你了。”
郁青关上门。
喻劲转头:“把报告给我, 我发给人家看看。”
郁青进卧室拿了报告出来,坐在他身侧。
喻劲将报告在茶几上摆正,拍照发给对方。发送完,两个人都没来得及交谈, 那边很快回复语音通话:“喻总。我刚看了报告, 患者是女性吗?年龄多大?”
“女性。二十六。”喻劲拿起检查报告。
“是这样。问题不大。甲状腺结节情况很常见。4a等级恶性概率在5%-15%之间。而且她的指标只有纵横比这点不太好。如果心态好, 可以等三个月再复查, 没有继续增大, 就再观察。担心的话, 可以做个穿刺。最坏的情况, 我是说最坏的情况, 可能也就是切除甲状腺每天再吃一两片优甲乐, 对身体没什么大损害,就是脖子上会留点儿疤。”
“嗯。”喻劲目光落在报告单上,“你是建议观察还是穿刺?”
“可以穿刺。”
“需要再重新查一遍吗?”
“不用, 她这个结节还是蛮明显的。”
“王医生,这个病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病目前没有确切的原因,但女性尤其多见。除了熬夜、饮食、感染等外部元素,目前更多是认为跟个人情绪和压力有关。”
“这周我想去王医生那边做穿刺,你看怎么安排下时间?”
“我周四、周五全天都在医院。有时间的话,直接过来,我给她安排。”
“好。谢谢。”
喻劲挂断电话。
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她身后,从后面捏了下她的脖子:“现在知道怕了?”
调调带着显而易听的揶揄。
两根手指捏她脖子:“让你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锻炼身体。”
语气倒是跟长辈似的。
郁青躲开。
喻劲轻笑了下,没有再逗,环顾:“好久没来了。”扫见中间两张办公桌,“原来你直接在这里开公司,不会很挤吗?”
“还好。人不多。”郁青起身,“喝咖啡还是茶?”
“茶。”
郁青离开,喻劲无聊,又拿起她的彩超报告看一遍,蓝灰图片中被标注出来的一个圆圈——结节。
郁青倒了两杯热茶过来。
喻劲放下彩超接过,瞄了眼她的手指,饮前问了句:“怎么受伤了?”
“削笔时不小心刮到的。”创可贴还是之前程宁帮她贴的,一直没撕。
郁青也喝了口茶,放下时,喻劲起身,从她身前穿过,她视线跟随去,见他从侧面大置物架上拿下一盒之前程宁买的创可贴,再走回来将盒子放在茶几,拿出一片,撕开她原有的,帮她贴上新的。
“都快愈合了。”贴的时候郁青说。伤口只剩一道小红痕。
“嗯。”喻劲端起茶杯继续喝,浑不在意。
长长饮了一口茶,他又像在自己家般摸起茶几底的遥控,开了电视,选了个综艺节目。
“吃早饭了吗?”
“还没。”郁青回答。
“那我叫点东西过来。”喻劲放下遥控,拿起手机。
“你也没吃吗?”
“吃过了。”胳膊肘放在敞开的西裤腿上,喻劲低头,双手捧着手机,“不过还想再吃点。”
“不用上班?”
“偶尔也给别人可以在办公室光明正大说我坏话的权利。”喻劲轻笑着应了句。
郁青没有多说话。
屏幕里是档综艺节目《乐队的夏天Ⅱ》。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
黑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
平静脸孔映着缤纷色彩
让人好不疼爱
你可以随着我的步伐
轻轻柔柔的踩
将美丽的回忆慢慢重来
突然之间浪漫无法释怀……”
二十分钟,快递小哥就到了。郁青将外卖拎进来。
喻劲点了青菜瘦肉粥、南瓜糕、茶叶蛋、汤粉、煎饺,以及两杯豆浆。
自然而然地将肉粥、南瓜糕和豆浆分出放在透明茶几边缘——朝着她的位置。
郁青拿起来。
绿油油的小青菜绵软地躺在白粥中,隐约可见其中细碎的肉末,舀起一勺,稠得刚刚好。
不远处余光里的喻劲大快朵颐。
之前喻深说,林秀莲生病后他都在家里住,家里阿姨早上总会准备很丰盛的早点,不至于吃不饱。
郁青没有再想,低头喝粥。
绵软的粥进入胃部,妥帖地将人熨暖。
所有早餐餐盒扔进垃圾篓,喻劲抽出纸巾擦拭嘴角,没有走的趋势。
郁青对于电视不感兴趣,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铺上素描纸,抽出支铅笔。
笔尖悬在粗糙的纸面上。
突然不知道该画什么。
很少有这样的时刻,早晨是她一天中精力最好的时候,网络浏览到的新设计,内心积蓄的敏感,夜晚断续的梦,总能让她找到些想表达的东西。
此时,大脑接近于空白。
像是大脑中那些满地堆聚的破铜烂铁、琳琅珍宝、碎石砂砾,轻烟薄雾,都被一片白布轻巧的覆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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