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南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他的回复迟到了一整个下午,在月亮当空时抵达。
“全素宴好吃吗?”
嘉南回忆了一下当时的菜肴,说:“青菜豆腐汤还可以。”
陈纵手机上来了个电话,接听后,对面说了一长串的话,像在解释什么情况。
陈纵将手机拿开一点,告诉嘉南:“巡逻队的保安抓到三个女生擅闯私宅,两个长发一个短发,你认识吗?”
嘉南猜到是孙汝敏她们,“应该是我的同班同学。”
陈纵问:“要放她们回去吗?”
嘉南说:“跟我没有太大关系。”
对面又说了什么,陈纵看了看嘉南,说可以,然后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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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老师查寝前,陈纵开车送嘉南下山。
嘉南暂时还不知道,今晚7班的带队老师并没有清点人数。因为他们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得知自己的学生擅闯私宅惹了麻烦,赶着去解决问题。
嘉南下车之前问陈纵:“你准备在坞瞿待多久?”
陈纵自己也还不确定,“有事?”
“只是随便问问。”嘉南说。她努力寻找借口:“如果你想在这边玩,我可以给你介绍景点。”
她的话并不可信,她也才来,许多景点和饭馆得靠地图和导航才能找到。
但陈纵没有拆穿她,“好。”
陈纵把车停在古街旁,后面一段路需要步行。
坞瞿天气多变,阴晴不定,夜里老喜欢下雨。
陈纵从车上拿了把伞,陪嘉南走路去住宿的地方。青石板路上积攒着水花,反射着零星的光,像铺了一地碎金。
雨打在伞面上,滴滴答答。
嘉南低头看鞋,鞋尖上蹭了点泥,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散了,走起路来一甩一甩。
她停下脚步,想要系鞋带。陈纵把伞柄塞进她手里,自己蹲了下去。
嘉南举着伞,想着毛莉去世的那天凌晨,她着急出门双手僵硬,鞋带怎么也系不上,他也是这样帮她的。
嘉南把伞面倾斜,挡在他头顶。
她发现陈纵打结喜欢将两条鞋带各绕一个环,然后将环交叉,一扯,锁紧。
夜色中,万籁俱寂。
世界上好像剩下他们和路灯下彼此重叠的影子。
前面再拐个弯,落脚的民宿就到了。陈纵把人送到门口止步,撑伞在屋檐外看着她,“快进去吧。”
嘉南拨了拨腕间的红绳手链,指腹在红莲朱砂上蹭了蹭。她摘下来给她:“这个给你。”
“今天在庙里买的,小师父说开过光,很灵,可以辟邪转运。”
小小的朱砂落在陈纵掌心,越发显得袖珍了。他低声道:“他说你就信?也不怕人诓你。”
“是真的。”嘉南坚持自己的判断。“我测试过了。”
“怎么测的?”
“不能说。”嘉南一副保守秘密的模样。她心想,我戴着它,就遇到你啦,多灵。
但不好告诉你。
陈纵觉得他应该回礼的,可身上空空如也。
他戴上红绳手链,把手表摘下给嘉南,“作为交换。”
嘉南的手腕纤细骨感,陈纵将表带调节至最短,仍有一截空落。表盘挂在嘉南手上,晃晃荡荡。
但嘉南非常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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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纵回到小弥山,宾客走了大半,宴席已经散场,园中弥留着一种热闹过后的冷寂。剩下一些工作人员在清理现场。
他向其中一个人借了根烟,边走边扯掉领结,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扬手时看到腕间的红绳,叼着烟笑了。
在去客房的折桥上,迎面碰上走来的管家和陈熙然,那笑又变淡了。
管家率先发现陈纵,恭恭敬敬打一声招呼,脚步匆忙地走了。
他似乎忌惮着这位不常露面的小少爷。
陈熙然将人逮住,改道跟陈纵一起走,“奶奶刚睡了,睡前还在抱怨你一晚上没见人影,祝完寿就跑了。”
老人家喜欢热闹,想要儿孙满堂,一家人和睦团圆。
天大地大,寿星公最大,后辈装也装要装出她想看的场面来。
陈熙然眼尖,发现陈纵手腕上那款戴了很久的手表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根红绳。
陈熙然太精明。
转瞬之间就联想到了今晚出现的小客人。
“刚送人回去了?”陈熙然说,“这么客房多,留人睡一晚也是可以的。”
陈纵闻言看了看他,薄唇中吐出两个字:“畜生。”
陈熙然笑:“自己想歪了吧?夜里冷又下雨,路不好走,让你非常单纯地留人住一晚而已。”
“你喜欢她?”陈熙然问陈纵,语气却是笃定的。“你要找一个亲和力高的女性心理医生也是因为她吗?”
陈纵默认了。
陈熙然自己才分手不到一个月,对感情问题尚存许多困惑。“你是什么开始喜欢她的?”
他像在跟陈纵认真探讨。
雨点如簸箕中筛下的碎沙灰尘,打入前方的水池中,发出安静的声响。
陈熙然的问题把陈纵带回往许多个瞬间,裹着小花被看电视的嘉南,站在人群中只望向他的嘉南,把恐龙气球递给他的嘉南,跳舞的嘉南,哭泣的嘉南,微笑的嘉南。
陈纵分辨不清自己因为哪个瞬间而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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