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最朴素又最郑重的约定,大概就是相约一起食饭。
聊天间,侍应生端来三份牛排,依次摆在三人面前,南栀拿起刀叉,看了看邻桌,可惜他们没有点牛排。
孙黛月小声道:“怎么拿?”
甄念慈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左叉右刀。”
孙黛月依言拿起刀叉,但她毕竟不熟练,“哐当”一声,刀与叉都掉到了地上,声响颇大,所有人都循声望过来,还有人皱眉不耐,孙黛月脸红到脖子根,尴尬到手足无措,南栀不经意将胳膊挪到边缘,然后悄悄松开手指,她手上的叉子也落到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弯腰将刀叉都捡起,然后对孙黛月道:“我们俩啊,刘姥姥进大观园!”
甄念慈将餐具整理好,应和她:“还有我,三个刘姥姥进大观园。”
孙黛月忍不住笑了:“还是筷子方便,只需要一只手。”
甄念慈摇摇手指,对她说:“外国人可用不来咱们的筷子,这可比刀叉难多了。”
孙黛月疑惑:“真的吗?”
恰在此时,那名法国老板走过来,询问菜肴是否可口。
三人相视一笑,她们还没有吃到嘴里。
孙黛月问他:“你会中文吗?”
他眼珠一转:“当然。”
“噢~”音调百转千回。
她又问道:“你会用筷子吗?”
法国男人道:“很快就会了。”
三双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他只好诚实道:“目前还未学会。”
甄念慈嘴角上扬,颇有些俏皮。
欢声笑语引来了老板娘,她婀娜地走过来,轻轻倚在桌子边,法国男人笑着望着她,随后走向另一桌。
她笑着问:“什么这样开心?”
“我们在猜您的先生会不会用筷子。”
她哈哈笑:“他呀,学了这么多年还没学会,吃中餐用的是勺子!”
南栀突然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在法国的教堂前,我到处找人问路,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大概,着急地跺脚,这个时候他忽然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我等了你好半天,你怎么不来问我?’我感到莫名其妙,反问他:‘你是谁?我为什么非要问你?’他支支吾吾半天,大概也是觉得理亏,最后轻轻说:‘我会是你未来的丈夫。’”
她们惊叹:“哇……”
“当时我觉得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转身便走,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一语成真。”
眼前的牛排已经冷却,老板娘叫侍应生去厨房给她们重新换了一份,随后对她们道:“吃饭,随心所欲便好,这又不是正式的宴会。”
南栀点头。
吃饱之后,她们又聊了许久,续了很多壶红茶,老板娘走到她们身边与她们交谈,她说起异国见闻与异域风土人情,南栀仿佛回到了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她与松月泊并肩坐在钢琴旁,他教她弹钢琴曲,并取名为《栀子半香》。在那个时候,她听他谈论在德国留学时的过往,她也告诉他自己曾经窘迫却又温暖的童年往事。她不羡慕,不顾影自怜,他不轻视,不嗤之以鼻。
原来每一颗种子都有它生长的土壤,沙漠里的仙人掌不会埋怨脚下的土地,那使它坚韧有力量。蒲公英会飞到半山腰,柳絮会飘到地面上,贵公子会遇到卖花女郎,那一天,满山都是栀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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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了许久,老板娘热情地邀请她们下次再来。结账时,她又道:“有一位先生已经替你们结过账了。”
三人惊讶:“是谁?”
老板娘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她从柜台前拿出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交给南栀,对她笑道:“那位先生让我转交给你。”
甄念慈与孙黛月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南栀索性在她们面前展开。
两人齐声念出来:“You are so lovely .”
一阵惊叹,随后,她们看到落款——Moon Song.
“啊啊!是松月泊!”孙黛月捂着嘴激动道。
南栀朝后看,这个时间用餐的人很少,她没有见到他。转回身,她细心将纸片收好,孙黛月与甄念慈“慈祥”地看着她,南栀故作镇定道:“走了!”
她往前走,微微低头的瞬间,笑意挂嘴角,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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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念慈与孙黛月还要回学校上课,南栀打算在这个街头转一转,冬日的阳光让一切都变得缓慢,她也走得很慢。
走过那座桥,她看到熟悉的月斋,月斋里面,一行人慢慢走出来。
松月泊穿着她偷偷放在屋里的那件蓝色羊毛衫子,外面是挺括的西装,头发向后梳起,挺拔俊秀。其余人都是着装考究的外国人,文质彬彬。
他们朝另一条街走去,南栀打算回到校园。
她方欲转身,看到松月泊朝后伸出手臂,扭过头望着她笑。
他看到自己了,南栀笑,小跑过去,紧紧握住他朝后伸出的手,与他并排走。
松月泊笑着对其他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他用的是德语,南栀听不懂,但还是笑着对其余人点头。
他们也笑着打招呼,尽管彼此言语不通。
南栀要回学校,松月泊一行人也有要事在身,他们各自道别离开。
一个男人叫住她,中英文夹杂地询问她是否可以替她与松月泊拍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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