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算是一时困顿,但有展销会上的折本出清,厂子里再进点布料,跟着市场做点相对时髦的款式,也能维持下去。何必非要去掐尖要强?
谢厂长语气都带上了冷意:“现在好了,上面打电话过来问,说让咱们尽快给个说法。”
省城这几年经营不善的国营工厂一个比一个多,上面本来就头疼这些工人没了工作之后的安置问题。这时候有私营企业站出来,找国营工厂下订单,对于上面来说可谓是大好事一件,那是值得提倡的。
但是他们红兴却在这件事里掺和了一脚,做了不体面的事情,这让人家怎么不生气?
黎主任听明白了谢厂长的话外之意,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我也是为了咱们厂子。要是不这样干,咱们厂子迟早都要倒闭……”
说着,黎主任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动机,说话都激动起来:“我是为了咱们厂子!我这么做是为了工人好!要不是我,咱们厂今年都撑不过去!现在都已经在清算了!”
谢厂长看向黎主任,眼里是满满的失望。
“你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兴许有咱们厂子的原因,但占大头的绝对是你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你光是拿着买款式的由头,就从账上支走了两千多的金额。报纸上牡丹制衣厂说了,他们的副厂长交代你买款式花了五百块钱。我也想问问你,剩下的一千五百去哪儿了?”
“还有你最近拿着要跑业务的由头,前前后后支出的招待费,进布料时候花的钱……老黎,我不是傻子。”
黎主任被质问的脸色通红,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回道:“……你都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说?你不就是想把我甩出去,所以才这样一笔一笔给我记着。谢厂长,我说是买来的款式,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你心里就没想过不对劲?不过是你比我多吃了十几年的米,故意看着我蹦跶,反正出事了火也烧不到你身上对吧?不做事就不出错,不争先就不用出头。我真是受教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黎主任跟谢厂长都撕破了脸皮,谢厂长脸色更是难看。自从他做厂长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指责了。
“谢厂长,你以为把我推出去咱们厂里就安全了?你做梦!咱们名声烂了,国营单位进货往后咱们一概沾不上,私营企业也知道了晴月是正品,知道进货是去牡丹制衣厂,咱们厂子库房里可还压着几万的货。哈哈哈,我就说了,咱们厂子早晚要倒闭!不过是早晚而已!”
黎主任这会儿已经几近于疯癫,话说的愈发难听。谢厂长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黎主任深深看了一眼谢厂长:“厂长,你别管我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厂子,好歹我也去想了办法。你呢?整天端着茶水看报纸,一坐就是一整天。厂子快倒闭时候你也不慌,换个地方你还能当厂长。我说去找新款,你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过了出来了成果才装模作样问几句……厂长,我是歪了心思没错,但你,压根就没心。咱们谁也别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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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兴那边的处理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与此同时,晴月这边迎来了又一阵的订单爆发期。幸好在采访之后,钱晴就有预感,三家代工厂已经在全速生产,勉强能应付这些订单。
红兴内部的处理结果出来之后,兴许是为了消除报道的坏影响,对方甚至在报纸上买了一个小块,刊登了处理结果。
黎主任被追究责任,并且开除。红兴制衣厂的厂长也受到了内部处罚,扣掉半年工资。另外,红兴还承诺,这一批仿品不会再流向市场。
闻兰看着报纸,有点担心:“他们这个处理结果一发,该不会还能接着做下去吧?”
那她们老板想要承包红兴的想法还怎么实现?
钱晴却摇了摇头:“开不下去,他们前段时间抄版抄的太厉害,库存的货太多,钱都押在货上,怎么可能还周转的开?可要是出掉那部分存货,他们的处理结果就是废纸一张,名誉更差,更不可能开下去。”
闻兰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谈承包的事情?”
钱晴算着时间:“再过一个星期吧,到时候找下之前给咱们办展销会名额的领导搭个线。”
她也正好趁着中间这一星期,把她的英语人才给招上来,顺便赶紧把冬款的衣服给定下。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省城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钱晴现在每天晚上跟周皓打电话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周皓听着老婆在电话里打着哈欠,忍不住的心疼:“你挂电话吧,早点睡。”
钱晴不自觉的带上撒娇的语气:“我就是因为天气冷了,所以才打哈欠的,不困。”
“省城降温了吗?”
“降了,不过晚上有热水,也不冷。”
“我再过半个月就回去啦,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往后我就不用经常跑省城了。”
……
其实这话说出来很没有说服力,毕竟现在晴月的重心已经是转移到了省城,代工厂在这里,营业部在这里,生产验收部在这里。Y市那边只有三个门店和有名无实的“设计部”。
但钱晴总觉得,Y市是她的家,有周皓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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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电视台那边的报道还要接着等,因为电视节目的审查和制作比报纸麻烦多了,对方还给钱晴打了个电话说明,说是等到播出之前会给她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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