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却只是因为怕母亲耽误了你和名门千金的商业联姻,辱没了你的名声,对母亲视而不见。可当初不是你先招惹母亲的吗?
可我也养了你十几年!秦新城厉声说,说完剧烈咳嗽了几声。
秦蝉看了他一眼,将手中削好的苹果放在他身旁的托盘中:那是因为你再也不可能有其他子女了!
她讽笑一声:所以,你得知我的存在后,便立即做了亲子鉴定,知道了我是你的孩子。
你一直在等着母亲死,然后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秦新城的脸色越发难看,一旁的心电图格外紊乱。
秦蝉站起身:十六岁之前,我还真的相信过,你真的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乖巧,我的父亲就会喜欢我。
可是十六岁那年,你第一次带我应酬,你那个所谓的大客户对我动手动脚,我为了躲他把一瓶酒砸碎在桌上,你却让我赔礼道歉,还要为他倒酒斟茶时,我终于认清了现实。
爸,您放心,秦蝉走上前,替他平了平被子上的褶皱,我已经预定好了疗养院,之后,您去那里静养身体。
她直起身,淡淡开口:虽然新亚被收购了,管理层也换了人,但您还是新亚的股东。
持有5%股份的,股东。
秦蝉!秦新城哑着嗓音嘶吼,声音满是恼怒。
秦蝉没有转身,只一步一步地朝病房外走去。
却在看见走廊里的人影时微微一顿。
梁隽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站在那里,显然是来探望病人的,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脸色有些白,原本清润的眸,在金边眼镜下透着丝愠色与怔忡。
梁隽哥。秦蝉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就要绕过他离去。
却被人挡住了前路。
秦蝉抬头看向他。
梁隽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良久才低声说:十六岁那年,是因为
因为在自以为最亲的人那里受到了伤害,所以找到了他。
她没有忘记当年找他说私奔的原因,更不是因为被一部电影所影响。
那时的她,在对他求救。
可他给她的,却只是一句敷衍的宽慰。
秦蝉笑了起来:梁隽哥,都过去了。
梁隽深深地凝望着她,沉默了很久:小蝉儿,我一直不喜欢联姻
秦蝉耸耸肩:那梁隽哥现在得偿所愿了。
他不用和她联姻了。
梁隽动了动唇:是啊。
秦蝉顿了顿说:梁隽哥你先忙,我要离开
离开去哪儿?梁隽哑声问。
秦蝉静默下来。
梁隽有一双能看透人的眼睛。
小蝉儿,我早就放下文雅了,梁隽的声音很轻。
秦蝉没有说话。
去散散心也好,梁隽攥紧了手中的果篮,看着眼前的女孩,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许久他弯起一抹温柔的笑,如果再有机会,我们都没有目标的话,不如就试一试?
秦蝉看着他,半开玩笑:梁隽哥是要等我玩够了再回来?
小蝉儿!梁隽的声音严肃了些。
秦蝉也安静下来,良久,久到走廊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住了,她点点头:好啊。
林城的天,总是一连几天的阴沉。
从医院出来,秦蝉在门口站了很久。
她突然想起当年秦新城将十二岁的她从医院带走的时候,她给自己改了名字。
秦蝉。
蝉,苟且于地下数年,终于,换来了数日的长鸣。
秦蝉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城东的墓园,站在母亲的墓碑前,将多余的尘土拂去,慢慢坐下。
这一天,她和母亲说了很多话。
直到天开始下起毛毛细雨,秦蝉才起身离开。
城东的车辆不多,却绿意盎然,一片草木朦胧在细雨里,像是蒙了一层薄雾。
秦蝉沿着路边安静地走着,一直走到一处河滩前。
河滩的那边,是高楼大厦。
秦蝉停下了脚步,没再继续上前,只是看着河滩上的雾气,沉默不语。
不知多久,头顶多了一把雨伞,黑色的雨伞,挡住了头顶的细雨,也遮住了周围的光,阴暗了很多。
喂,我看了你好久了,你不会是想不开吧?一个女人弯着腰站在她面前,对她眨了眨眼睛。
秦蝉抬头看去,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模样清丽,化着浓妆,眼底有些疲惫。
她没有说话。
你不用想不开,女人对她笑了笑,我家都破产了,家产都抵出去了,我都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听完有没有好受点?
秦蝉看着她:好像有。
你这人,女人啧了一声,站在她身边,点了点河滩对面的酒店,看见那酒店没,以后就不是我家的了。
秦蝉望向河滩对面,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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