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啊。”
刘璋微微眯起那双老鼠眼,扫了一圈。黏糊糊的视线滑过许瑶,落在旁边的顾音身上。
“金像影后也来了啊。”
他笑,满脸横肉挤成一团:“稀客,真是稀客。”
“上次见面还是在慈善晚会,影后一袭白色长裙,惊艳亮相。”
“可惜当时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说话,不过那道白裙倩影至今还在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今天总算见到了真人,还能有幸坐在一起,吃顿便饭,真是莫大的缘分。”
他说得意味深长,最后断句时还刻意拖长了尾音。
在场都是圈里的老人了,或多或少听过见过这里的腌臜事。面上故作不知,私下以余光打量顾音的神情。
“刘总刚刚跟我在铂悦开会,听说大家在这里吃饭,就顺道一起了。”
制片人黄奇从刘璋身后钻出来,招呼大家继续:“别站着了,都是熟人。”
说完又冲顾音使了个眼色。
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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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单是在你旁边喘个气,都能让你按捺不住给他一拳让他从此闭嘴。
顾音闭了闭眼,兀自倒了杯清茶,平心静气。
“前一阵我去庙里祈福,方丈说今年内娱紫微当道,双喜临门,财运亨通。这至晟入资算一喜,另一喜,就是顾影后下凡录综艺吧。”
刘璋没去导演让出的主位,自来熟地坐在顾音旁边,对周遭饱含深意的目光熟视无睹,招手让女侍者另外上了一瓶人头马路易十三。
“叫影后总觉得有些见外了,叫你音音怎么样?”
他笑眯眯地看着顾音。
视线落在她光洁白皙的肩颈,一寸寸地往下扫,毫不遮掩。
以往听过无数遍的称呼,从他嘴里吐出来,单单两个音节,便让顾音瞬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甚至连手里的那杯清茶,看起来都浮了一层油。
她没接腔,在心里默写“忍”字。
冷静,陆城他们都在,以后少不了要继续合作,不能闹得太难看。一个孙晓伟已经浪费了三年,她没时间再耗一个三年。
“看来刘总很看好我们顾音了。”
黄奇赔着笑脸,说:“顾音,还不快敬刘总一杯。”
顾音没动。
其他几个嘉宾一时间不好说什么,干巴巴地坐着。
“该我敬音音才对,感谢音音赏脸录制我们这档综艺。”
刘璋倒了杯酒,笑眯眯地推向顾音:“希望接下来能更紧密地合作,延续我们的这段缘分。”
话里话外,暗示得极其明显。
顾音:“……”
她再次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默写了三遍“忍”字。
没忍不下来。
“我看你的脸跟酒挺有缘分。”
她接过酒杯,兜头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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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疗养院。
周时宴陪着自家老爷子在那个据说挖了高尔夫球场建的鱼塘钓鱼。
周老爷子飞行员出生,跟娃娃亲的老婆聚少离多。周家那一辈的娃在建国前英勇就义得只剩他一个。老爷子没办法,只能退伍接管家族事业。老伴临终前都还在北欧开会,困在大风雪里回不来,最终只能为她洒上一抔土。
经此一难,老人家元气大伤,从至兴隐退,独自一人搬进疗养院,也不见家人,只有年开春那两天允许几个小辈过来探望。
周家的孩子不多,加上傅家几个外孙,才勉强过了五。
老爷子喜静,对孩子们说了两句话,了解完近况,便把人打发走了,留下长孙陪着钓会儿鱼。
一老一小并排坐在折叠椅里,脚边搁着两个塑料桶。
没鱼。
一个上午过去,鱼饵空了大半,鱼却不见一条。
“这位置风水不行,换个。”
周老提起鱼竿,拎着折叠椅,挪到了对面。
周时宴沉默地跟着,拎俩空桶。
周老给空掉的鱼钩换饵食:“听你爸说,你妈给你安排了相亲?”
周时宴微颔首:“嗯。”
“见了吗?”
“见了长辈。”
老人看他一眼,了然:“女娃不喜欢?”
周时宴没说话,安静调整水面的浮标。
“随心就好,周家用不着你做这些牺牲。”
“要是遇到喜欢的,也别退缩。”
周老慢悠悠地将鱼线扔回湖中,目光悠远地落在彼岸:“只要对方没犯法没叛国,我都支持。”
周时宴沉默两秒,紧抿的唇角终于扬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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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杯的路易十三浇了刘璋一脸,也浇没了综艺合约。
顾音丝毫没受影响,在帝都玩了两天,才慢悠悠地带着解约合同返回沪城。
抱咪噜去宠物店洗澡时时赶上邻居回家。
“好久不见。”
邻居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纸袋,问得自然:“萝卜牛腩汤喝吗?”
顾音矜持两秒,点头:“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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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猫洗澡是一项大工程。
顾音发来微信说从宠物店出来时,周时宴的牛腩已经在锅里炖了一个半小时,咕咕往外冒热气。
周时宴尝了尝咸淡,空出手回她。
【没事,你慢慢来。】
夕阳从窗外穿透进来,融进袅袅升起的白色雾气里,映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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