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音绕过泳池里嬉闹的男男女女,走进最里侧的玻璃房。
没按铃,准备玩一局游戏再睡。
手包里除了粉饼和两只口红外,空无一物。
“我的手机……”
她扭头看向丽萨。
“我去找。”
丽萨转身朝外走:“您先在这休息一会儿。”
顾音点点头,手肘支在窗台,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翻着酒店订阅的杂志。
法语的,瞅着眼疼。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想回躺椅上睡会儿。
刚合上杂志,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他果然来了!亲爱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他姓周的不讲人情,我爸出面都拿不到投资,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只好委屈你。”
男人说着一口地道的中文,还是熟悉的沪城腔。
“可是……真的要这样做吗?”
女声听起来带点颤音。
“万一被他发现,你家的公司,还有我,都会被毁掉啊。”
“是不是太冒险了?”
冒险?
顾音怔愣一秒,精神了。
“不可能!”
男人笃定道:“这是新泽西药研所最新研发的,明年才上市。起效快,体内无残留,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你只要让他喝下那杯酒,剩下的都交给我,我保证在他侵犯你之前就会带着人冲进来。”
“亲爱的,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只要我家度过了这次难关,我会立刻带你见我爸妈,让你成为赵家的儿媳妇。”
“你想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亏待过你吗?”
男人的声音越发轻柔,带着毫不掩饰的诱哄。
顾音眨了眨眼。
这是,要在舞会现场来一出仙人跳?
自家公司拉不来投资,所以哄着女朋友去使美人计?
她扯扯唇角,荒诞中又带着点理所当然。
隆基谥死爱妃,得以脱身马嵬坡;徽钦卖妻献女,方能苟至岳飞来援。
从古至今,买卖依旧。都是些老桥段在翻来覆去地演。
她低嗤了声,从屏风后探出半边脸,想看看是哪位同胞学范蠡学得这么活灵活现。
男人一身骚紫色的D牌高定西装,背对顾音,将清纯系扮相的小白花拥在怀里,柔声低语。
小白花靠在他的肩头,眉头紧锁,神色惶惶不安。
是付梨。
顾音怔愣了两秒。
《青鸟2》的女主,去年的金象最佳新人。
因为导演是同一个,女一号打的招牌又是《青鸟》女主学妹,电影上映时她还包了两次场,对演技青涩但态度认真的女主角印象也挺好。
男人又低声贴在付梨耳边说了句什么,搂着人离开。
顾音从屏风后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世界太小还是林子太大。
初涉荧幕的二代青鸟,躲过油头大耳的投资商,却又陷进草包二代的毒冢。
不久之后还将被迫一同承受来自华尔街精英兼未来娱乐圈新星的怒火。
她作为第一代青鸟和便宜学姐,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应该把人拉出来。
也能把人拉出来。
顾音望了眼付梨被半搂半拽着走向舞池的背影,迈步跟上去。
这位当代范蠡,犯的第一个错,是当着她的面,推她学妹进火坑。
第二个,就是商量怎么做坏事都不知道挑个私密点的地方。
.
舞会还在继续。
顾音取了杯香槟,倚着桅杆四下张望,在舞池角落那盏麋鹿灯的背面,找到了满脸踌躇的付梨。
付梨穿着一条蓝色碎钻仙女裙,手垂在身侧,紧紧捏着裙子外层的网纱。
紫西服走到她身旁,脱了西服外套,一时间跟身后打领结的男侍者没什么两样。
他指着男侍者,跟付梨交代了两句什么,下巴冲舞池的一侧抬了抬,再推了她的腰一把。
付梨小幅度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拿过托盘上的两杯香槟,朝舞池方向走去。
顾音看过去。
长条餐桌的一角,黑色西服的男人侧对着顾音的方向,逆光而立。一双长腿随意支着,正闲闲地与身旁的几人交谈。
“顾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丽萨冷不丁出现在顾音身后,递来手机:“您落在房间了。”
“谢谢。”
顾音半阖起眼,困意和醉意糅杂在一块儿,被海风裹挟着一吹,意识也跟着混了。
她抬手扇了扇风,接着从路过的侍者手里取下香槟,抿了口:“房里待着太闷,还是出来看看世界。”
“您不能再喝了。”
丽萨皱起眉,伸手要接过酒杯。
“现在可不是说它的时候,”
顾音错开手:“名片给我一张。”
说话的工夫,付梨已经走到男人面前,惴惴地笑了笑,说了句什么,将手里的一杯香槟递了过去。
丽萨下意识掏出名片夹:“您是要?”
“伸出正义之手,爱护学妹,勇救同胞。”
顾音仰着头一口喝完香槟,抽走名片,身姿摇曳着朝长餐桌走去。
赶在男人伸手接过那杯香槟前,路过旁边不小心崴了脚,手下意识朝周围拉拽,撞翻了付梨手里的酒杯。
“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