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到时候没有灯,你才要摔跤……”她察觉到自己的话太多,立刻收声,转过了身,有意想让那丝失败与落寞的感受离自己远一些。
诸葛亮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躬身行礼道:“那亮这便回去了,谢娘珍重。”
周皎嗯了一声,继续先前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转过身看向诸葛亮的背影,没想到诸葛亮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周皎心头有一丝慌乱,她迅速转过身,却没办法挪动脚步,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只能定定地站在那里。
风雪声中,诸葛亮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飘了过来:
“阿皎的问题,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亮仰慕之人,是可以倾心相托、赤诚不熄之人。”
周皎眨巴眨巴眼,很久都没有说话,她都不明白诸葛亮这句话是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她再次转过身,诸葛亮的身影已经在风雪中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周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它化作白雾消失不见。
周皎将梅花藏在身后,从侧门偷偷溜了回去,路上还被守门的仆役说了一顿,嫌她回来的太晚,要告到管家那里,周皎嫌他烦,随手掏了点钱给他,总算是顺利回来了。
只不过刚进外院没多久就遇上熟人了。
蔡显原本在和黄射聊天,忽然看到一个小丫鬟气鼓鼓地走了过去,更显眼的是她脚上还穿着鹿皮靴子,正是之前蔡显送周皎的那双,他仔细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周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换上了丫鬟的衣服。
黄射见蔡显看一个小丫鬟看呆了,不由推了他一下,道:“娘子还没入门就看起丫鬟了?蒯小娘子可异度先生的族人,你可别乱来。”
蔡显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瞪了黄射一眼,道:“说什么呢你!”
周皎听到二人说起蒯氏,不由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黄射眼尖,虽然只见过她几次,却很快认出了周皎,喊道:“这不是谢娘吗!”
周皎脚步一顿,只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黄射与蔡显,行礼道:“见过表兄与黄郎君。”
黄射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道:“谢娘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穿着丫鬟们的衣服?”他瞄到周皎背后藏着什么东西,揶揄道:“谢娘不会是去会情郎了吧?”
周皎对上蔡显的目光,迅速低下头道:“没有……就是出去玩了一会儿……”
黄射正想问什么,蔡显已经开口,语气中还有怒意:“那怎么不带丫鬟们出去?你一个人出去不怕遇上危险吗!”
周皎被他的语气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好道:“我又不是没学过武,别的不说,自保还是可以的,表兄不必担心。”
蔡显冷笑一声,显然对周皎的话极为不屑。
周皎摸不清他的想法,只觉得他这气来得莫名其妙,她刚与诸葛亮生了闷气,心情不好,索性也讥讽地开口道:“我的事情就不劳表兄费心了,表兄还是多多关心自己的婚事吧,我一个女子,小姨亲自做主将我嫁出去,在你们眼中,我嫁出去便如同泼出去的水,表兄何必在意?”
蔡显被她的话气得七窍生烟,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话还没说完,周皎已经没了耐心,径自走开了。
黄射看他气的不轻的样子,劝道:“你这是何必?谢娘说得也不无道理。
何况大礼之后你还要与我父亲一同前往江夏赴任。
马上就要到初春,正是水患频发,水贼逞凶的时候,去了一时也回不来,谢娘再见你还要许久,兄妹之间何必再起龃龉?”
蔡显抿唇不语,许久之后才扯着嗓子低声道:“我从未这样想过。”
黄射不解,蔡显接着道:“黄兄,你我相交多年,难道不解我的心意吗?”
黄射微微一愣,很久之后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惊诧道:“显兄对谢娘……”
蔡显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黄射忍不住追问道:“那蔡夫人答应将谢娘许给诸葛家那小子之前,你怎么不同夫人说呢?”
蔡显摇摇头,道:“母亲不会同意的。
她膝下无女,只缺矫矫这一个外甥女,只要矫矫有用,她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何况……”
“何况?”
蔡显眼神一暗,不再说话。
周皎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端玉守了一个下午,看到她平安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皎看着那支梅花,不知道是不是该将它丢掉,在那里摆弄了许久,最后还是端玉看不下去,试探着问道:“小娘子,这花开得这么好,奴去找一个好看些的花瓶,将这梅花插起来吧?”
周皎犹豫了一阵子,这才将花递给她,道:“好。”
她又忍不住叮嘱道:“记得放在窗口的小几上,不然屋中这么热,这花很快就要干了。”
端玉掩嘴偷笑,立刻应了下来,出去拿花瓶了。
周皎叹了一口气,自己坐在桌边盯着手发呆。
——倾心相托,赤诚不熄。
之后的两个月,周皎更是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被抓着练习各种礼仪,学习婚礼流程,要不就是准备带到婆家的东西,蔡夫人不仅挑了几十个仆从给她做陪嫁,更是将管家之类的东西一样不落的都教给她了,刘表也不吝啬,给他们准备了一幢宅子,为了照顾到诸葛家的情况,并不算奢华,离着蔡府也很近,方便周皎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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