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给名取周一使了个眼色, 却见对方摇了摇头。
实际上,名取周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向来知道的场静司这人精明得很, 能记住对话里的每一处细节。如果他为这个来路不明的大妖撒谎,容易被戳破不说,一旦内容出现纰漏, 更不好圆。
还是等等再说吧……
众人额头冒汗时, 的场静司表情未变,将面前的身影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诚然, 这个妖怪恐怕比他预想中还要强大, 这是好事, 也是坏事。
知道得太多, 如果不能为的场家所用……就只能斩草除根。
这样一想, 竟让他觉得有些可惜。
“那么, 我再问一次。”的场静司示意周围的人群安静,然后开口,“阁下是谁?为什么如此了解的场一门的事情?”
周边的声音渐渐降低, 整个会场的除妖师和式神都竖起耳朵聆听。
三日月的视线扫过一圈, 最后落在的场静司的脸上。
男人右眼的符纸将其左脸的三分之二都遮盖起来,但不难看出他有一副端正温雅的容貌。
相对印象中锋芒毕露的场卯,这名的场后辈要内敛得多。
但……眼底深藏的野心与淡漠却是一成不变。只能说不愧是亲祖孙。
“我曾是丰月神——身边跟随的妖怪。”三日月微笑着道。
这一刻, 名取、夏目和斑的心脏都坐了个极速过山车。
他们看到的场静司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先祖与丰月神的确有一些渊源,但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我无法相信。”
三日月微微一笑,态度平和,“信与不信,都是你的自由。”
的场静司眸色渐深,“先祖的确招待过丰月神,并将其视为上宾。但我不觉得那位仅凭一己之力就将的场一门发扬光大的大人,会将这些内情告知于旁人。”
“……?”
三日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在久远的记忆里,的场卯每次上山都会给他和不月神造成或多或少的损失,吓到定居在山里的妖怪,甚至还有过试图用法阵封印神明的胆大计划,并且实行了。
那时不月神在人类的记载中更为强大,的场卯一开始的目标也是不月神。人类除妖师天赋惊人,力量非常人可以相比,若不是他中途阻拦,不月神和黑笠或许真的会落入他的陷阱。
在那之后,的场卯将目标转变成他,可惜,一败涂地。
他也曾经在人类举行的祭典上见过的场卯,但除了这些,再无交集。
所以……到底是哪里来的谣言说的场卯招待过他,还把他视为座上宾?
三日月认为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套用的场家的脑回路,当即换了个思路,于是立刻对应起来——的场家把想要封印捕捉的对象都看作“上宾”,极尽全力招揽;招待也是那种带着阵法的招待。
但看眼前这名的场后人的态度,似乎真的认为自己的先祖与丰月神非常友好。
想到这里,三日月笑着问:“在你的眼里,的场卯与丰月神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作为当事神,他很想知道的场家的人到底把真相扭曲成了什么样子?
“不是在我眼里,而是在所有的场门人的眼里。”
众人本以为的场静司不会回复这个问题,却听他淡淡地接口,“没有人不知道,三代家主与丰月神情谊深厚。”
夏目和名取周一不自觉地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睛里读懂了两个字:糟了。
看上去,的场家的人好像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在场的除妖师们纷纷附和的场静司的话,的场三代家主与丰月神交情深厚的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每一个的场门下的年轻人都会自幼学习的场家族历史,并牢牢记住这些让他们引以为傲的事迹。
的场家不收废人,只有让年轻血液知道他们曾经有过多么辉煌的时代,才能从根本上激发他们的动力。
而在这些光辉的历史中,的场三代家主与丰月神的事迹则尤其突出,已经到了广为流传的地步。
无他,人与神若即若离的暧昧感情实在是太好磕了!
三日月听着周围人群传出什么“丰月神当年狠心拒绝”、“的场三代抱憾终生”、“人神殊途”之类的议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言语变成细碎的线索拼凑起来,他已经想象到人类是如何看待的场卯与自己的了。
如此难以置信的传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另一边,看到三日月抿住的唇线,夏目更加不安――丰月神是不是生气了?
就在夏目考虑要不要做点什么时,三日月再度露出惯常笑容,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平和,“你所说的事情与我了解到的很不一样,我能否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吗?”
“既然是丰月神的随从,告诉你也无妨。”的场静司看了他一眼,然后与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
没过多久,那个人带着一摞书回来了。
在场的除妖师们哗然,想必那就是传说中的场门人必读的书,上面囊括了的场家族的崛起与巅峰,详细记载着当时人们做过的努力。
书在除妖师之间传看,由于里面没有机密内容,大多是耳熟能详的历史,所以的场静司也不在意。
名取周一眼疾手快地拿到一本,看了一眼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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