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如果这笑声不是我发出的,我一定很想打死这个笑声的主人,因为这里面包含了我平生仅见的傲慢、轻蔑、凉薄和不屑一顾。
并不失礼的那种傲慢,显得很是矜持克制,点到为止。
但正因这份克制,让这笑声加倍可恨。
“我大概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抿着唇看我,目光沉沉的,就像黑夜一样深邃。
“你想通过记忆告诉我,海格就是斯莱特林的继承者。”我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很有贵族bitch内味,“亲爱的,既然我们已经坦诚相见,那我不妨展露一部分更真实的自己——起码不要让你以为我是随意敷衍的蠢货。”
“说真的,你如果再用心一点,也许就不会编出这么离谱的谎言了。”我傲慢地说道,“一个混血巨人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继承者?汤姆,你到底是想羞辱我的智商,还是在羞辱你们斯莱特林?”
里德尔没有说话。
“哦,也许我想错了。”我极尽嘲弄,“了不起的里德尔先生,想必你确实不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继承者,毕竟我可没见过像你这样羞辱自己的人。也许你在斯莱特林过得很痛苦,恨不得打着包袱连夜逃进格兰芬多,请求伟大的邓布利多的庇佑。”
里德尔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寒光。
看来我猜对了,里德尔对邓布利多有点执念。
从刚才那段短暂的记忆里,我就看出来了,眼神,他们的眼神都很奇怪。
邓布利多那不是慈爱的教授看得意门生的眼神;里德尔也不是恭谨的学生看尊重的教授的眼神。
虽然里德尔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我有一种直觉,他憎恶邓布利多。
事到如今,我差不多已经理清了今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里德尔主动抛出密室这个机具煽动力的话题,纯血会为斯莱特林的遗迹而兴奋,麻种则会为血统清除计划而惊恐,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通用的鱼饵,专门用来引诱我上钩的。
他想通过这个鱼饵,引起我的关注,引诱我进入他的记忆,打开我的心扉——字面和象征双重意义上的。
博得我的信任和依赖,然后借助我的力量,获得虚幻的身体,一定程度上脱离日记本的束缚。
与此同时,再对我进行欺骗,误导我认为海格就是打开密室的人,降低对他这个明显更可疑的斯莱特林的警惕,依赖他、方便他窃取我的魔力、我的力量,甚至我的身体。
也许他还谋划着借我的身体打开密室,进行那个可笑的血统清除计划……
反正不是什么善茬。
至于我,我主要是好奇他这个人本身。
我真的非常好奇汤姆-里德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也算是我的求知欲吧。
记忆和灵魂是一道双向门,里德尔想打开我灵魂的门扉,同样,我也希望通过他这次接触探索他的记忆和灵魂。
他是主动展示者,这注定让他身处被动。
就好像……从那段记忆中邓布利多的微妙动作中,我就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汤姆-里德尔一直试图在我心里塑造一个能让我们同仇敌忾的“邪恶的斯莱特林继承者”形象,我懂他的意图——一个共同的敌人,远比一个共同的朋友更能促使陌生人走近。
他需要我依赖他、信任,越多越好。
然而他越是卖力,我反而就越能确认,这个邪恶的斯莱特林继承者根本就不是他想让我以为的任何人。
真正的密室打开者,就是汤姆-里德尔。
虽然我不像格兰芬多们一样盲目崇拜邓布利多,但这位伟大的巫师两度领导人们打败两位黑魔王,他看人的眼光应有独到之处。
既然邓布利多警惕汤姆-里德尔,那么,里德尔必然有其可疑之处。
不过,基于我这样的阿兹卡班考察生都没能得到邓布利多的警惕和关注,那我想,里德尔的可疑,恐怕非同寻常。
我绝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在五十年后籍籍无名!
这世上一定还有一个五十年后的里德尔,然而他到底是谁?
我查不到他的名字,可能他改名换姓了,也可能有了别的代称。
但一定有这么个人。
我会搞清楚的。
里德尔凝视了我很久,他的目光让我感到一种可怖的危机感,但我既然有过太多作死经历,自然也无惧这恐怖,所以我平静甚至带着笑意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反正里德尔需要我的魔力和力量,实在不行我就强行切断嘛!
“我很抱歉,我亲爱的波琳,”他终于开口,有点傲慢,但又奇异地彬彬有礼、讨人喜欢,“我为我的愚行而道歉。”
我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请你不要太过生气,我这么做固然可恶,但如果你能听我说清我的想法,也许会宽恕我的愚钝。”他如同情人的低语。
我挑眉。
“我之所以隐瞒,并非出于想要利用你的意愿,而是因为我担心,如果将我的身份坦然相告,很可能会引起你的排斥,而我绝对不想失去你,我最亲爱的朋友。”他说着,向我伸出手。
我没有挣扎或躲避,所以他顺利地握住了我的手,牢牢地攥住,然后缓缓递到唇边,落下缱绻而温柔的一吻。
我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动作都懒得做,只是沉默地凝视,良久,才缓缓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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