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年不摸琴,就算她还能流畅地演奏,可她能比得过这么多年坚持练琴的其他小提琴家吗?
她是有几分天分不假,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了,万一她去比赛,连简夕都比不过,到时候怎么办?
怎么办?
她没办法打破自己的骄傲,如果不去比赛,她对自己的记忆永远都可以停留在过去,那个她还是天才的梦境。
良久。
她关掉手机,向后仰倒,狠狠跌进现实的温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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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后,靳琛跟简宁的气氛突然冷淡了起来。
他仍然会回来,只不过除了每天早晚,他会到卧室的衣帽间之外,剩下的时间,只有餐桌上两人会打个照面,但彼此都不说话。
他又住进了他的书房里,与他那些不知道是真童话还是黑.童话的书籍为伴,一天中互相看个几眼,但很默契地,都把对方当成空气。
他不说话。
她也不开口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日子长了,连杜姨也看出来他们之间氛围不对,吃饭不说话,可以说是餐桌规矩,但小夫妻都在走廊亲热过了,现在还分房睡,显然就是有问题。
有一天,简宁在室内的游泳池游泳,出来后杜姨给她递上浴巾,还给她拿了饮料。
“谢谢杜姨。”她披上浴巾,坐在了休息的躺椅上。
杜姨垂着手,说:“简小姐游泳好厉害,看着像美人鱼似的,不像我们少爷,从小就怕水,碰到水就发高烧。”
简宁本来只是随便一听,结果听到杜姨说靳琛碰水发烧的事,她想起上次靳琛掉进游泳池,确实很快就发热了。
她转头,问:“他怎么这么怕水,天生的吗还是?”
杜姨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少爷就已经这样了。”
简宁:“这样吗?我以为杜姨在这里工作很久了,您什么都会清楚。”
杜姨难得感慨:“是很久了,我来时少爷才七岁,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简宁惊讶地转头,看向杜姨的脸。
杜姨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
但杜姨也就四五十岁,居然在庄园待了这么久吗?那岂不是在她年轻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靳家了?
“这么多年,庄园里只有你一个人吗?那你一个人照顾这么大的庄园,岂不是很累?”
杜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少爷对我很大方,我不累的。再说我也没什么事做,每天做做卫生,不用跟人打交道,也挺好的。”
“……”明白了,就是说杜姨每个月赚很多钱的意思。
杜姨:“但是简小姐有句话说得不对,其实不是这座庄园里只有我一个人,应该说,庄园里只有少爷一个人。”
“……啊。”
像是有人吹来了一枚气针,咻一声,扎在了她的心上。
不是特别疼,却留下了一个细微的小孔,说不出的滋味。
“我们少爷从小就聪明,还特别爱看书,总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把他书房里的书都翻遍了,一看就是一天,特别乖。”
杜姨没孩子,靳琛几乎就是她的孩子,说到这些,她的神色都变得温柔。
“我一开始听说来这里工作,合同一签就是十年,我心里还忐忑,听说有钱人家的少爷都不好带,没想到少爷特别好,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但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点闷,也不太会跟人打交道。”
“我看那普通人家的小孩儿,都有不少同龄的玩伴,再看少爷一个人,我就觉着,你说住这么大的庄园有什么好?连个左邻右舍都没有,边边儿大的孩子找不着一个。我估摸也是因为这个,少爷就不太会跟人相处。”
“他啊,有什么话就不会说,跟我也不说,你别看少爷人瞧着冷,总是生人勿进的,其实少爷他很好。”
“但其实,他也是,最害怕一个人的。”
说到这儿,杜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赶紧道歉:“对不起,简小姐,我也是一个人太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小心就说多了。”
简宁也缓过神来,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住进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呢。”
杜姨老实地笑了笑:“我看简小姐跟少爷最近都不怎么说话了,按说我不应该管主家的闲事,但少爷……算是我看大的孩子,我私心里,你们两个就跟我的孩子一样。你来之后,少爷比以前开心多了,我想少爷应当是喜欢你的,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夫妻么,要过一辈子的,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原来如此。
杜姨是看他们俩最近气氛不对,过来劝架来了。
虽然跟杜姨并不是十分熟悉,但这一刻,她忽然有了那种,被长辈关怀的感觉。
她说:“放心吧杜姨,我知道了。”
杜姨点点头:“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我就是……唉,我就是心疼少爷。”
“他一个人太多年了,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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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姨劝架是好心,可她哪里知道他们的情况。
她多半是以为靳琛不会为人处事,把自己惹到了。
但可能……不会为人处事的那个是自己,反把靳琛惹到了。
她也知道靳琛为什么生气,可她并没做错什么,总不能跟靳琛直接坦白:对不起,我觉得我爸想图你的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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