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万临春不肯就范,范奎也没有法子,只得拖着。他心里觉得愧对万临春,便对她异常疼惜,事事以她为重。——当然,除了不肯随她的意,放她离开。
久而久之,万临春被范奎的执着打动,又自觉清白名声已毁,便委身范奎。她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知晓打家劫舍的勾当不好,便日夜规劝范奎弃恶从善。
枕头风自古以来便是天下最厉害的风,范奎征集兄弟们意见之后,得知大家对这种日子并无留恋之意,便决意金盆洗手,做正经良民。好在黑风寨的兄弟手上不曾沾染鲜血,去官府疏通了一番后,很快获得良民身份。他们带着之前的钱财买房置地,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原本的命谱是一部劫匪蜕变史,是讲述一群劫匪变成地主的故事,爱情和姻缘只是点缀。
然而,牵错以后却不是这样了。
在小时空的命谱上,万临春脚上只有一根红线,那一头牵的自然是唐进了。她在太平山遇到劫匪,车夫驾车逃走。危急关头,白衣侠客缑越从天而降,拔剑相助,救下万临春。
缑越将黑风寨众劫匪扭送至官府,并亲自雇车送万临春去与丈夫团聚。
——如果这是一出戏,在这里戛然而止,也算是善恶终有报了。可惜,现实并非如此。唐进听闻妻子被劫,断定她已失清白。他便对外宣称妻子病死,也算是保了她的清白名声。
唐进在外多年,除了家中原配,在此地也有客妻,俗称“两头大”。他原本还发愁着跟万氏不好解释,如今倒也省些口舌了。他跟万临春相处时日短,感情并不深厚。他不过是掉了几滴泪,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等万临春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丈夫时,却得知自己“已死”。不被丈夫承认的她悲愤交加,一条白绫吊死在了门口。
其实,在原本的命谱里,唐进在得知妻子被掳之后,也是这么处理的。——不止是唐进,一般人家有女眷被掳或是失踪,为保清白名声,对外都会宣称已故。若是真有幸日后找回来,再以其他方式相认也不迟。
十一托着脑袋,在等缑越的出现。
她知道,这次她的错误不小。唐进脚上的两根她牵对了,可是万临春脚上的两根她漏牵了一根。真没想到这还能改变这么多人命运。
只要缑越在那个时候不出现,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吧。
顾清风对十一的这个错误表示非常理解:“二女共事一夫倒也罢了,我也见过不少了。一女事二夫?啧啧……我还真没见过。”他一直摇头:“还好不是同时。”
十一不想搭理他,她翻过许多命谱,知道在有些世界,以女子为尊,女的可以三夫四男,而男人却要遵守夫德。她不敢告诉顾清风,她怕他接受不了。
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响起,由远及近。
十一精神一震,抓着顾清风道:“来了,来了,缑越来了!”
果然,那匹老瘦的马上,躺着一个姿势诡异的白衣人。尽管因为角度原因看不见脸,但隐隐可以判断出那是一个外形很出色的人。他身上那种落拓的气质,让人一看便知是个剑客。
十一有过自称是江湖中人的经验,她直接便跳了出来,拦在缑越的马前。
顾清风略一迟疑,跟在了她身后。
原本命谱中,缑越经过太平山脚下时,并没有亲眼看到范奎强抢万临春。所以,他只是路过。而小时空,他却提前出现了一个时辰,正好看到黑风寨行恶。他出手教训黑风寨,并在万临春的建议下将他们送到了官府。
这仅仅是一个时辰的差距,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阻拦缑越一个时辰,让所有人的命运回归正轨,让万临春脚上的红线牵对。
老马可能是被突然跳出的人下到了,大声嘶鸣着。它身体看着瘦弱,声音倒是不小。
顾清风伸手掩了十一的耳朵。
缑越从马背上滑了下来,他成名数年,经常遇到这样的场景,无非就是一些少年想借他成名。只要打败他,就可以扬名立万,他早就习惯了。
扫视了一眼对面的少年男女,缑越心底涌起一阵惆怅。莫非他真的老了?
十一开始用她在曲不凡所在的那个小时空里学到的知识与缑越对话,什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的张嘴就来,客套话说了一大堆。
缑越听得云里雾里,矜持地点点头,也回些客套话。天知道他从来没听过所谓的天虾帮帮主!
十一掐算着时间和缑越闲聊,从风起云涌的江湖谈论到变化莫测的天气。谈着谈着又渐渐转到缑越那身永不变色的白衣和背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眼瞅着一个时辰还远远不到,她又开始表达对那匹老马的同情和关爱。
“提到马,不得不说,马最喜欢吃草了。春末的草长得最好。初春太嫩,灵识未开……”十一对草木的兴趣远远大于动物。话题越转越喜欢。
顾清风在一旁听得直打呵欠,实在不行施个定身术,定他一个时辰也就是了。何必在这边跟他缠歪?
值得一提的是,缑越是个很好脾气的人,他又不急着赶路,是以当街被人拦下,他也不恼。尽管他从始至终都没听明白对面的小姑娘在说些什么,但他还是笑眯眯的听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缑越也是老江湖了,对敌经验丰富的他面上含笑,却暗暗关注着一直沉默的顾清风。他已经做好了待那黑衣少年暴起偷袭他时反击的准备。他不去害人,但是别人也休想从他这里讨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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