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便是传言总有夸大事实的作用。袁矩作为皇帝的外甥皇亲国戚,还是一个出了名的恶棍,百姓总会以更大的恶意来揣测他。当然,他本来也不是好人。
白长安陷入了迷茫中,尤其是当她听管家老伯隐晦的说明袁矩幼年有多么可怜,爹不疼娘不爱,唯一对他好的皇帝舅舅也是捧杀他时,她对袁矩的同情达到了极致。
袁矩太可怜了!怪不得他一直不大正常,原来是小时候生活得太不顺心啊。
白长安决定好好对待袁矩。她一向认为自己过得够惨了,现在碰上袁矩竟然生出一种优越感来。袁矩那么傻,他一定不知道他最尊敬的皇帝舅舅其实不爱他吧?
这时候的袁矩专注于教导白长安,还不曾意识到她已经把他当做可怜人了。
两人都以为对方是可怜的,都在相处之中不自觉地带着怜惜之情。慢慢地愈来愈熟悉对方,越来越习惯对方的存在。
很多时候,袁矩都会下意识地忘记白长安的女子身份。一来是因为她的男装扮相太过成功;二来是她的行为举止不像他所认为的女人。白长安既没有试图爬上他的床,也不曾扭扭捏捏装模作样。他想,可能这只小灰老鼠是错投了女胎。
如果白长安是男的,那么是不是可以成为他的人呢?袁矩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白长安的男装潇洒若竹,即便是加粗了眉毛,涂黑了面容,也自有一种气韵。袁矩对她另眼相看也很正常。而且,越相处,袁矩越觉得白长安对他的口味。为什么她要是个女人呢?她要是个男的该多好!
袁矩有些苦恼了,他觉得白长安是特别的,可是又难过于她的女子身份。这么几天下来,他连教导白长安琴艺都没了兴趣,甚至明言指出,他不想看到白长安。
管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连叹气,看来这白姑娘也不行啊。本来看她跟小侯爷处的挺好的。小侯爷厌恶女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白长安不是傻子,她也察觉到了袁矩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劲儿。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袁矩还在讨厌她的女子身份。这个认知让她内心有些酸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如今竟然开始在意袁矩的看法了。
——事实上袁矩的确还在介怀。
白长安近来常常做梦,梦到袁矩在月下抚琴,梦里没有声音,只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
明月,繁星,流水潺潺,忧伤的少年一遍又一遍弹着曲子。
白长安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她想,或者她该离开袁府了。过了这么久,那个冯闲应该已经忘记她了吧。
白长安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她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在袁府住的这几个月,也不过是加了几件衣服。当她看到袁矩送给她的那把刀时,她眼眶有些湿润。
在袁府的这一段时光,无疑是她自父亲死后过得最舒坦的一段日子。尽管她常常是处于在对袁矩的恐惧之下,哪怕她是在他的淫威之下学习如何做一个男人。她不用东奔西跑,不用挨饿受冻,不用到处遭人白眼……
白长安想了好久,还是把那把刀给放下了。她之前曾经对着它流口水流了无数次,梦想着用这把皇帝御赐的刀换钱回家买地。但是现在真到要走的时候,她又犹豫了。这毕竟是皇帝赐给他的,听管家老伯说,皇帝对他似乎并不像传言的那般宠信,极有可能是捧杀。她怎么能再让他授人以柄呢?
白长安临离开的时候,只向管家辞行了。
管家很不舍,连声说:“白姑娘,你不能这样……”
白长安去意甚坚,不顾管家的挽留,坚持要走。她怕她不走的话,会控制不住自己。
这次她把自己化得极丑,哪怕是遇到好男风的人都不会对她有半分兴趣,白长安很放心。
十一很着急,白长安和袁矩现在正处在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时候,她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顾清风倒是很镇定:“你没见到那管家去找袁矩了吗?袁矩会挽留她的吧?”
或许袁矩有心挽留白长安,但是当他知道她要走时,她已经走出很远了。
袁矩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很忧伤地看着窗外。她走了也好,她走了他就可以过回原来的日子了。这一段日子,因为要教导他,他都好久没有找过男宠了。
心里生出一股憋闷来,他拿下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掼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墨汁飞溅,污了他的衣衫。
袁矩也不管身上的墨污,快步走出房间。
管家一步不错地跟着他,小声问:“小侯爷,您要抚琴吗?”
袁矩的目光冷冷地拂过管家的身上,他俊美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柔和来:“不必了。去把琴给爷收起来吧。”他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道:“你可以备份礼物,爷明个儿去找冯爷。”
管家刚想出言询问,他却已经走远了。管家叹了口气,唉,本来以为小侯爷不再跟冯闲来往了呢!
若按照原本的命谱,是没有白长安出走这一遭的。她和袁矩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两人都渐渐动了心,后来走到一起。
可是这里既然白长安都已经离开袁府了,肯定不会主动回来,那这还没牵成的红线可怎么办?
顾清风倒不为这个发愁:“想办法把她逼回来不就行了?你可以让冯闲的人抓她,在她生命危急的关头,再让袁矩去英雄救美。不是你说吗?自古以来英雄救美之后都是以身相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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