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络莫名其妙:“就算我猜得不对,她姑娘打扮而怀孕,那也一定是哪个人家的外室了。嗯,肯定是的。外室被正妻发现,人家内宅之争,你……唉!”
展云忙止了笑意,正色道:“大哥误会了,如果我没看错,这个姑娘尚是在室之女,清白得很。她腹部微鼓,可能是疾病所致。”
展络犹不相信:“天下哪有这种怪病?云弟常年在山上,没有见过妇人,不知道女子怀孕的情况。女子有孕时……”
展云摇头:“我从小跟着师父学医,没少接待过病人,妇人怀孕的症状我还是知道的。大哥不要怀疑了。我知道大哥是良善人,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这姑娘像大哥那样说的不堪,也不该见死不救。”
展络心神巨震,满头冷汗,突然醒悟到自己想左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真相未明之前,自己这样以小人之心去揣测,真是罪过。他知错能改,立即道:“云弟说的是,是大哥想错了,枉顾圣人教导。”
展云微愣,笑道:“大哥怎么跟个老夫子似的!咱们还是快点,救人要紧。”
马车迅速往镇上行去。
顾清风摇头:“这个展络也太迂腐了。”
“未必,他只是误会了,知道真相以后,他也没有轻视过陈惜惜。可能是因为这次不是他救的吧。”
顾清风不置可否。
这个态度让十一微恼:“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没听说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吗?我可是凡间万事通!你一条懒蛇知道什么?”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顾清风的脸色有些微妙,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很巧的是,十一也想到了:她跟顾清风的第一次见面,不就是救了他么?联系到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她的脸腾地就红了。她摆摆手:“不是,不是,那不都是凡间女子做出来的事情吗?神仙就不会!你看陈惜惜就是,牵错以后的周令勉强也算吧,还有绣衣不也是……反,反正,跟你没关系啦!”
“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我又没救过你。”
十一默默低下头:好吧,我救过你。还好你只是条一心成仙的蛇。
倒是她提到绣衣使得顾清风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对了,你一直没说过,孙绣衣那个到底是怎么牵错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件事跟他有关系。这个丑八怪在山上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啦,很简单的……”
顾清风对于绣衣的红线是如何牵错的这个问题问了无数遍,可惜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答案。
因为无法确认陈惜惜的身份,而她又昏迷不醒,在展云的坚持下,她被带进了展家。
展老爷和展夫人也都是热心肠的人,听儿子道明真相后,一面派人去请大夫,一面让下人好好照顾陈惜惜。
展云跟随师父学医多年,见识过不少疑难杂症。陈惜惜的病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不顾一路奔波之苦,替陈惜惜治病。
其实,陈惜惜落水之后,并没有喝水,毕竟当时有顾清风保驾护航。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顾清风动的手脚,这样才能让展云更有理由带她回家。
陈惜惜还没到该醒的时候。
别说是缺少实际临床经验的展云,就连沙河镇有名的老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大夫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连连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展云开始花大量的时间守在陈惜惜的病床前,开始只是反复切脉,再后来,也许是看顺眼了,偶尔也会帮陈惜惜擦脸洗手。他恨自己医术低微,无法帮她减少病痛的折磨。他每天除了去陪陈惜惜,剩下的时间都在翻看医术。
当陈员外亲自拜访,要求退婚时,展家二老异常愤怒;而展云内心却平静得很。他劝住了他的父母。他师父是出家人,他耳濡目染,也信缘分。既然无缘,又何须强求呢?
儿子的反应教展家二老更加心疼了。孩子从小就不在身边,好不容易说了桩亲事,庶女也就罢了,居然还退婚!
展夫人拉着小儿子的手泣道:“云儿啊,你莫难过,娘一定托最好的媒婆,给你找最好的姑娘。这次娘一定好好把关,最好的姑娘才配得上我的云儿。”
展云安慰母亲,说是不急,大哥还未成家,他一点都不急。
儿子懂事,展夫人更觉得对不住儿子:“退了也好,陈娇娇不过是个小妾生的。都说她当嫡女教养,那也是庶女。我们家云儿这么出色,自然不会去娶一个庶女。他陈家不退,我们展家也会退的!”
展夫人虽然当着儿子的面对陈家多有抱怨,但终究还是还了女方的庚帖。毕竟,陈家也有不得已的理由啊。展夫人想到这里,就掏出手绢抹眼泪,听说陈家的大小姐去给亡母上香时,落水死了。唉,红颜薄命啊,倒是个教人疼的孩子。陈员外又不愿在宗族中过继孩子,只能留下庶女。他们展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自然不会同意招赘。这亲事不退也得退。
此刻陈家已经发丧,说是长女过世了。陈惜惜是未出阁的闺女,舅家又已败落,身后事匆忙而凄凉。连展夫人看了都直摇头:“青苗叶,黄蕨蕨,有后娘就有后爹。要是那姬氏还活着,会教她闺女走得这么寒酸?可惜了,咱家跟陈家现在也不算亲戚了,连去送她一程都没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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