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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爸爸不会与孩子沟通,只能用逗弄表达自己的宠爱,用训骂表示自己的担心,电话那头的急切连着两张焦急忧虑的脸,陈期明白,从小就明白,可很多时候她都厌弃自己的明白。
    她可以一个人疗伤,一个人痊愈,她习惯了,她只是想要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冷风呼啸,她一直坐着发呆,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或许一直没有挂断,只是后来没电了。
    她已经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林城的风猖狂的告诉她,我要把你脑袋拧掉。她出门急,帽子手套都忘在了家里,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如今零下的温度里身上只剩了一件单衣,说大话的冷风往她脖子里钻,跃跃欲试。很快她的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沉,耳朵上传来涨裂的疼痛感,好像要掉了。
    安辰在陈期意识开始散乱的时候出现,他整个人急出了一身汗,风风火火的跑来,见到陈期急匆匆的把衣服往她身上穿,陈期任由他摆布,像个不会动的布娃娃。
    他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她:“咱们回家吧,好不好。”
    陈期整个人处在一种奇异的镇静中,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冷,也一点都不糊涂,她听得清安辰说的每一个字,反倒听不太清那碍事的风声。
    她笑着看着他,真好啊,你来了,然后指向面前的黑枣树:“安辰,其实这里只有小白,另一只小兔子并不在这里。”
    安辰的声音特别清楚,每个字都挂着分明的哄,和分明的抖,他问:“那她在哪里?”
    陈期平静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这里。”
    “兔子是我妈找人杀的,后来骗我吃了,林阿姨当年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只是对不起,我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会和你发脾气。”
    安辰蹲在陈期面前帮她挡住一部分寒风,陈期笑着问他:“安辰,我能不能哭一会儿。”
    安辰抱住陈期那一刻,陈期周身的自救意识瞬间消失,错乱中她想起可心姐好像和她说过,很多渴死的人都死在了看见水的那一刻。
    她一头从围墙上摔了下去。
    298.
    整整两天里陈期高烧不退,高烧又牵动了肠胃炎,吃什么吐什么,她整个人几乎脱水,仿佛被陈妈妈入冬准备的脱水萝卜条附身,安辰干脆搬了复习资料来医院里复习,陈期强打着精神催他回去,高三很关键,他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学习。
    他拍拍陈期的手:“知道耽误就快点好。”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安辰眼底露出一丝苦涩,拿她毫无办法,陈期烧到意识不清时哭了很久,她不是不委屈不难过,然而只有高烧时才愿意展露一点。
    她小孩子似的问安辰:“你说九月会不会、会不会也被人抓住,一刀、一刀捅死。”
    安辰抱着她,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不会的。
    悲喜落地,又是一年尽头。
    299.
    寒假里他们迎来了爷爷的九十大寿,爷爷向来要面子,逢年过节总是要下馆子宴八方,如今这样重大的日子却提议在家里过。
    也许是年纪大了。
    陈期的病赶在期末考试前好了大半,只是一直有些咳嗽,所以不大和人说话,她争着在人前扮乖巧时爷爷总把目光放在两个哥哥身上,如今提不起好脸色给人,爷爷反倒凑上来,抱着曾孙子指着陈期,骄傲的告诉他:“那是你姑姑,你姑姑成绩可好了,徐高的,大学生的苗子,你以后得向你姑姑学习知道不。”
    小陈深咿咿呀呀的看着陈期,像个小奶团子,他前段时间刚搞明白姑姑是什么,今天陈期换了件衣服,他又认不出了。
    大哥陈展豪的孩子,起了个一点也不像大哥的名字。
    大伯父托人搞来了一块骆驼肉,家里的女人们围着研究,中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众星捧月般围着那盘稀罕的骆驼肉。
    陈妈妈招呼陈望吃饭,在陈望的询问下面不改色的告诉他:“牛肉啊还能是啥肉,你闻闻这不是牛肉味嘛。”
    陈望挑食,能入他金口的食物很少,所以吃东西前总是喜欢问一句,冥冥之中对应了曾经陈期的习惯。
    陈望听说是牛肉放下戒备,陈期放平碗,拦下了他的筷子:“这是骆驼肉,不是牛肉,妈妈骗你的,不用听妈妈的,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吃。”
    陈望一听“嗷”的一声,像是抓到了有人给自己投毒,但是看了看陈期的脸色没有发作。
    陈期没看他,转头对妈妈说:“妈,你不要总用欺骗教育陈望,少吃一口肉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但是实话很重要。”
    爸爸喝了酒,晚上他们在老家住了一晚,半夜陈期忽然想上厕所,但是老家的厕所在门外,门外又冷又黑像个拍鬼片绝佳的场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慌,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推了推睡在一旁的陈望:“我想上厕所。”
    陈望迷糊着,嘟囔着说:“那你去呗。”
    “太黑了,我不敢。”
    陈望闭着眼,咕噜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那我陪你去。”
    那个寒假许惟肖没有回家,宋惟妙说,许惟肖此刻正在华安的集训营,许妈妈仍旧是厌恶的,仍觉得女儿当了艺术生是丢面子的行为,外人一谈提起她便唉声叹气,然后立刻把话题扯到徐高的宋惟妙身上——然而还是一包又一包的衣服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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