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着嘴就呜咽难言,她爹娘那还顾得上祭拜死者,忙奔向她,英姨娘吐得身子虚弱,起来几起,腿软也没起来,她爹娘扑上来,抱住她,就哭起来。
她娘哭着道:“一接到你央人捎来的信,就着急要来,可是手头没有现银,我和你爹忙卖了些地,耽搁些时日,要不早就来了,本来想把东头那间铺子卖了,一时间没人买,狠狠心,就把上好的水田卖了十几亩。”
她爹流着老泪道;“上次来姑爷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这么大事,早咋不捎信。”
她娘扯过衣襟抹泪,道:“闺女,我和你爹方才合计着,等丧事办完了,你就跟我们回去,现在姑爷也没了,你也没啥牵挂和指望了,留在这名不正言不顺……。”
英姨娘这些日子是朝朝想,夜夜盼,担心那小厮是不是半路出差头,信能不能送到父母手里,总算那小厮不久就回来,说信已送到,她爹娘立马收拾东西,就要往京城赶,可她等了大半个月,没见爹娘的影,还跟春晓抱怨是不是那小厮说谎骗她,信没送,银子钱踹了腰包,春晓说,那小厮人可靠,实诚,不会说谎,她就瞎琢磨,是爹娘半路出事,还是什么事绊住,或是撇下她不想管了,竟往坏处想。
听她爹娘的话,英姨娘流泪道:“女儿愿意跟爹娘回去,就怕夫人不放。”
“她凭啥不放,伯府也要讲个理,啥理由让你为她儿子守寡。”她爹不服气地道。
英姨娘朝四周看看,看沈绾贞没往这头看,芍药却竖耳在听,拉过她爹娘往帷幔后面,压低声道:“夫人要把我卖到窑子里。”
“啥?伯府官大,心黑,她做啥卖你?短银子使?”她爹一听就火了,声儿也大起来,吓得英姨娘忙朝她爹摆手,让他小声点,怕外面的人听见。
她娘又哭道:“民斗不过官,人在伯府,如今怎生是好?”
她爹咳了声,蹲在地上,也没了主意,英姨娘拉过她爹娘,小声嘀咕一阵子,她爹娘才不吭气了。
灵堂不是久待之处,她爹娘依依不舍告别女儿出了伯府,就在伯府附近原来住过的客栈住下,她爹娘夜里一合计,和亲家提接女儿回家也要等守孝完了,姑爷落葬方好开口说。
她爹得女儿嘱咐,见天来伯府门前,就怕女儿被卖走,还不晓得。
赵氏往詹夫人上房,詹夫人见她第一句话就问:“沈氏答应了。”
赵氏佯作为难地摇摇头,“没答应。”
“为何不答应?想改嫁?”詹夫人眼神凌厉,手不觉抓住衣襟,捏出一把褶皱。
赵氏垂眸,婆母的怒意,她表面敬畏,心里却不以为然,“弟妹说她如果打幡,就等于告诉世人二爷无后,让巧慧的孩子生出来,置于何地,为詹家也是二爷好,让媳妇回婆母,恕她不能从命。”
詹夫人听完,冷笑两声,“好个借口,为二爷,还是为她自己打算吧!你去告诉她,不打灵幡,她也别想走出詹家的大门,让她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夏初,夜长,天才一擦黑,厨房的婆子的送来晚饭,沈绾贞三个就去偏厅吃饭,英姨娘端着一大碗稀粥,手里拿个馍馍,坐在北炕上,粥还有点烫嘴,她就等不得哧溜哧溜地喝起来,满碗眨眼便下去大半,突然,她停住动作,手按住脖颈,呕了两下,一张嘴,‘哇’地一声,从口中喷出一股洪流,芍药坐得离她近,‘啊!’地一声,闪身不及,溅了一裙子。
随后,英姨娘又吐了几大口,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
芍药一手提着弄脏的裙子,一手用绣帕捂住嘴,抱怨着去耳房换干净的裙子。
沈绾贞饭也吃不下去了,屋子里酸腐的味,令人反胃,就出门口,唤一个丫头打扫。
芍药换上裙子从耳房出来,看沈绾贞站在廊下,用手往偏厅里指了指,小声道;“这蹄子别是装的吧,二爷都没了,她总不会怀上…..”
说到这,打住,顺着窗户往里面看,偏厅已掌灯,芍药看英姨娘坐在炕上灯下出神,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真怀上了二爷的孩子?”
沈绾贞开始以为这些日子饥一顿饱一顿,她胃肠吃坏了,可英姨娘接连吐了几日,喝口水都吐,琢磨有点不大对劲,也许真像芍药说的怀上了。
这时看见一个丫头从灵堂出来,倒香灰,就摆手招呼她,那丫鬟看见二少夫人摆手,就走过去,沈绾贞道:“你去回大少夫人,就说英姑娘连着吐了几日,像是有身子了,找大夫来看看。”
那丫头不敢怠慢,走去大房回赵氏,赵氏打心眼里膈应,巧慧一个不够,又来一个,老二死了都不让人消停。
当晚也未理会,次日,方请了个大夫过来,给英姨娘诊脉。
英姨娘躺在偏厅床上,帐子里,就听外面那大夫跟领他来的婆子说,“这位姨娘有了身孕。”
英姨娘一听,如五雷轰顶,难道是二爷临死前留下的种,该来时不来,不该来时偏偏就来了,生下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遗腹子,没有父亲,跟着她这样的娘,能有什么未来,守着这个孩子,不见天日的过活,几十年怎么熬下去,英姨娘绝望地想。
送走大夫,下人就回詹夫人说英姨娘有了身孕,詹夫人大喜过望,没想到儿子最后还留下点骨血,这真是一桩大喜事,英姨娘和巧慧二人总有一个能生下儿子,这样二房就不至绝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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