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上官松霞才道:“不要再提这些了。”
柳轩眨了眨眼:“那……云螭会怎么样?”他发现上官松霞的脸色黯然了些:“他不会就……就给杀了吧?”
上官松霞将头转开,呼吸有些不稳。
柳轩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时候问:“师父,你饿不饿,我给你找些吃的可好?”
因上官松霞身体过于虚弱,柳轩索性将她背了起来。
他虽然自觉从未来过此山,但奇怪的是,绕来绕去,居然正好找到了之前云螭安身的山洞。
上官松霞望着面前那洞口,还未问话,就听柳轩高兴地说道:“这里果然有个洞府,师父,这儿够清净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个洞府?”
柳轩道:“我、我其实不知道,就想碰碰运气。”
他天真而高兴地,觉着自己的运气好极了。
上官松霞自然来过这洞府,但当时她是元神离体而来。
今日前来,却是功体尽毁,连御风而行都不能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可是,她却发现这山洞也跟昔日大不同了,比如,门口的草木横生,竟有半人之高,倒像是很久没有人把这儿经过似的。
上官松霞本正疑惑,可细细一想却明白了,有道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被少帝君带去天庭,多多少少,也有一天多的时间了,这地上,恐怕已经一年多。
一念至此,她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自己宗门之中的情形如何?在她出事后,甘露真人会不会再度对绮霞宗不利?她有点后悔先前居然没问傅东肃,可那时候她也没意识到“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个玄机啊。
可也是在这时候,上官松霞才发现,原来她心中牵挂的,有这么多。
幸喜这山洞内却干净的很,甚至蛛网都没有结一个,连石床之上都并未落尘,实在奇异。
柳轩一点不知上官松霞心中所想,将她安顿此处,怕她饿了,便跑出洞门去找吃的。
这紫皇山毕竟是灵气所汇之处,最不缺的就是果品,虽是深秋,但树上还挂着些红橘子,大石榴,柿子,甜枣,甚至还有秋桃。
只是柳轩不敢跑的太远,便只就近摘了些橘子,甜枣两样,用袍摆兜着跑了回来。
上官松霞慢慢地吃了几颗枣子,柳轩又剥了两个橘子给她:“师父,我尝过了,这两个最甜的。下次我还摘这样的。”
“你不问我,为何要在此处?”上官松霞道。
柳轩满不在乎,又劈开一个橘子,摘出一瓣尝尝,这个倒是很酸,他便自己吃,不给上官松霞。又道:“师父要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师父要告诉我,自然就告诉我了。嘿。”
他吃着最酸的橘子,还不忘向她笑了笑。
上官松霞按捺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好。”
她其实并不饿,只是看柳轩忙的满头出汗,才吃几个,免得他失望。
傅东肃那颗丹药非同等闲,吃了枣子后,上官松霞便在石床之上盘膝,运气调息。
丹田中空空如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突然想起自己才拜在张济翁门下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在后山,独自一人向壁修行。
她并不比任何人聪明,反而更笨拙一些,或者说心直一些,她不擅长算计,不肯为些世俗琐碎劳心,她要修行,便只是修行。
兴许正因为这样心无杂念,反而进益更快一些。
但是这回……上官松霞发现,没有这么简单了。
她的心,已经不再如当初一般澄澈无瑕。
不知不觉,日影西沉。
柳轩忙了一整天,除了采摘果子,又去找了个像模像样的石盆,盛了山泉水放在洞中。
眼见天黑,便又去捡了好些的干柴跟枯草,他可不会钻木取火,幸而还会画符,用一点黄符之火,引燃了柴火,那簇簇的小红火苗燃烧,洞内顿时暖了好些。
如此脚步不停地忙碌,他自然是累倦之极,又见上官松霞还在打坐,他便把一些枯草挪到石床旁边,自己窝在那里就近守着。
呆呆地看着那燃烧的火堆,时而回头看向上官松霞,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喜乐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上涌,柳轩才自睡了过去。
此时,上官松霞才自千头万绪之中,回归正规,身边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等到终于告一段落,她睁开眼睛,却看到地上生着的火堆,火光明明灭灭。
将洞内情形扫视了会儿,她看见了窝在脚底下枯草堆内睡着的柳轩。
少年的身量极高,他只能把一双长腿微微蜷起,明明是睡在天底下最简陋的枯草堆上,又是这么狭窄局促,但当微红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少年英俊的脸庞上竟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就仿佛睡梦中,都是甜的好的。
上官松霞看了他片刻,待要叫他上石床之上,可到底没有开口。
她不想去打扰。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地上的火堆慢慢地熄灭,只剩下了一些灰烬跟没烧完的树枝,还闪烁着些许微光。
有极淡的月影从山洞外照了进来,甚是幽静,深山中,时不时传来夜枭的啼鸣,或者什么野兽的吼叫。
上官松霞凝神之中,突然听到很低的,仿佛是申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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