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松霞没吱声, 倒不是因为她不想反驳,而是因为她已经昏死过去。
且在云螭看来,她鼻息微弱, 奄奄一息, 竟然是生死不知的情形。
这当然跟他无关, 而在云螭看来, 这完全是上官松霞自己不知好歹、自寻死路去的。
当时那天雷明明是奔着穆怀诚而去,这个傻子却拼命地冲了上去, 替穆怀诚挡了下来。
云螭不敢想, 假如不是自己聪明绝顶, 提早地摆脱了那个更加古板不可理喻的傅东肃,上官松霞会是什么下场。
这要是在先前、比如在柳家初见那时候,她当然是可以的,天雷不敢犯她不说, 她自己也有能耐抗下雷劫。
但如今上官松霞身上的禁制还没有完全解开,又给穆怀诚灌了些掺杂着妖气的真元, 就算她乖乖地休养,还不知如何呢, 又去干这个……
云螭滔天的恨怒不知往哪里发泄, 自顾自磨了磨牙:“真是笨死了, 那个穆怀诚一而再地欺骗, 竟看不出来,哦不对,应该是看出来了, 只是不在乎而已……那小子有什么好,半人半魔的最是痛苦了,给天雷劈死的话反倒是解脱。”
先前云螭挟持住怀诚,本没想置他于死地,谁知怀诚自己吐血,又如自残般去夺剑。
当时云螭还没猜到怀诚的意思,只是凭着本能将他放开。
直到上官松霞带了怀诚骑鹤而去,他瞥见她着急拥着穆怀诚之态,才隐约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要不怎么说都是她的“弟子”呢,云螭那旁敲侧击的话,怀诚第一个明了,怀诚的心思,云螭也极快识破。
云螭料想穆怀诚不怀好意,当然不愿跟傅东肃缠斗。
而关于怀诚,云螭其实已经跟傅东肃点了一句,可傅相哪里知道他们心里那些花花肠子,只心无旁骛地要除掉云螭罢了。
云螭偏偏又讨厌傅东肃那一脸替天行道、实则夹带私情的道貌岸然的脸,既然傅相不懂,他也不想再解释。
何况若告诉了傅相,岂不是给了他一个在上官松霞面前逞能讨好的机会。
虽然云螭巴不得傅东肃发现穆怀诚沾染妖气的真相,甚至很愿意看到傅东肃剑指怀诚,但毕竟救美的机会不常有,而真相始终在那里,傅东肃迟早要对上穆怀诚的。
不过,傅东肃因为一心要除掉他,就算云螭不想耽搁,一时之间也摆脱不了傅东肃的纠缠。
就在他想一了百了,现出龙形的时候,却听到清脆的叫声:“妖主,我来了!”
云螭目光转动,却见一道婀娜多姿的黄衫影子,向着这边冲了过来,正是狐女献姬。
先前云螭为躲避道宗之人的追查,便在献姬身上加了一层伪装,让她跟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而去,这举动果然吸引了道宗的人,也相应地多给了他一天的时间。
可是献姬毕竟跟傅东肃没法相比,傅相亲临,即刻看破了献姬并非云螭。
恰好云螭因为要斗傲因,显露真身。
妖气冲上云霄,傅相即刻追踪而来。
此时傅东肃瞥见狐女赶来,冷道:“搬救兵也没有用,今日断不能让你轻易逃走!”
云螭笑道:“傅东肃,我还有要事,改天再跟你好好打一场,自然让你心服口服。”说话间,双手一拍,几道无形剑光向着傅相冲去。
云螭吩咐道:“你来对付这个臭道士!”
“妖主放心,”献姬人没到,先有两道长绸向着傅东肃袭去,口中道:“妖主且去,这里交给我!”
这般一阻隔,云螭身形闪烁,化作一道白光便消失不见。
傅东肃本来誓要将云螭斩杀,没想到又给他轻易逃了,一时面挟寒霜,厉声喝道:“好个诡诈的妖孽!”
正要追,狐女已经闪身挡在了面前,她身上的薄裳半是散着,露出白腻的脖颈跟半边肩头,双臂拢着两道长长的披帛,伶仃而立,媚眼如丝地瞥着傅东肃。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傅相?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献姬笑声如银铃响起:“就是不知道,是否也是那些看似道貌岸然,实则禽兽不如的伪君子……”
她在芳州散人手中吃过大亏,一看傅东肃的形貌做派,顿时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感,便话中带刺。
傅东肃见献姬烟视媚行,放浪形骸,冷道:“不知死活!”
不能斩杀云螭的怒火,顿时移在了狐女身上。
且不说傅相跟狐女对上,只说云螭一路急追,很快发现端倪。
可云螭虽算到怀诚的用意,也找到了地头,但他却不知自己将面对什么情形。
远远地看到前方山上的光景,云螭惊怔。
只见雷云滚滚,迅速凝聚,闪电在云层中交织,如同一条条可怖的火蛇乱窜,声势惊人。
时不时有炸雷惊响,震耳欲聋,山河震颤。
这场景,颇有点像是柳家灭门那日的架势。
云螭当然很清楚这是什么,也很明白雷劫的可怕,上回在柳家,他给天雷罩定,还好仗着柳轩的肉身扛住。
倘若那时候上官松霞再给他一剑,他早就魂消魄散,不复存在了。
“应该没事吧,她可是半仙之体。”云螭喃喃,手指揉着下颌,踌躇地:“这天雷该是向着穆怀诚去的……我可不能蹚这个浑水。”
云螭知道自己不能靠近,甚至该赶紧离开,免得那天雷劈歪了,白白连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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