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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晓昌一怔:“今天是怎么了?我不过说句实话。”
    路楠:“我跟榕榕的关系你很清楚,你这样说她,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梁晓昌不解。他对沈榕榕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初当他流露不满时,路楠也抗议过,但两人吵过一架之后,路楠便不再为这事儿起过争执。他当然知道她不悦,但她不会流露、不会和他较劲。路楠这种分寸感他一向是喜欢的,所以现在,他无法理解。
    路楠:“你前年项目出问题,还是她帮忙找人牵线解决的。就算你不乐意我跟她来往,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家人。你不尊重她跟不尊重我有什么区别?”
    “不是……”梁晓昌还是笑,皱着眉,压低声音,“你今天怎么了?吃火药了?我们好好吃个饭,别聊这些不高兴的话题,行吗?”
    路楠只感到无奈。她正儿八经地要跟梁晓昌沟通,梁晓昌总是这样。而当梁晓昌要追问她什么的时候,就变得不允许路楠逃避。
    “我对她的看法,跟我们俩的感情没有任何关系。”梁晓昌小声说,“别闹了,多不好看。”
    路楠闭嘴了。
    梁晓昌送她很火的一款口红。“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放松一下。清明扫完墓,咱们自驾去玩两天。”梁晓昌握住她的手,“乖。”
    路楠忽然被这个“乖”字激怒了。
    “梁晓昌,礼物,出去玩儿,你还记得我现在是什么状况吗?”路楠同样不想引起别人关注,压着声音,“我不能离开本市,那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论。你是我男朋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不问问事情调查有了什么结果?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这事情你不闻不问,它能过去吗?”
    梁晓昌收回手。
    “我还要怎么乖?你的项目要紧,所以我不敢打扰你。这两个月我们好好聊过一次天吗?你主动找我是因为什么你还记得吗?因为你以为我真的做了那件事!”路楠说到难过处,从眼睛深处涌起酸涩,“我们见面那天你发现我穿的什么鞋吗?花点儿钱买个礼物,我需要的真的是这些吗?”
    梁晓昌面色沉下来,静静看她,并不回答。
    无数言语淤塞在路楠心中。她来这里的一路上其实是充满愧疚的。她和宋沧走太近了,被宋沧逗乐、在故我堂放松的时候她确实有那么几个片刻忘记了自己有男友。背叛的愧疚让她步伐沉重,并决定无论今天梁晓昌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她都会答应。
    但坐下来、听见梁晓昌开口的时候,路楠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降在她身上的这件弥天大祸让她性格里被压抑太久的那种凶猛,挣脱“温柔”表壳,蠢蠢欲动。
    以往她的所有退让、回避都会被解读为“温柔”。
    她不想再以这样的“温柔”示人了。
    梁晓昌开口了:“咄咄逼人,一开口就指责我。我这样不对,那样不对。我连说一句你闺蜜的不是,都能让你滔滔不绝这么久。路楠,是你心态失衡了你知道吗?”
    路楠注视他,等着他下一句话。
    “你现在跟你妈一模一样。”梁晓昌低头喝水。
    框啦一声,桌上空碗空碟为之一震。梁晓昌愕然抬头,他在站起来的路楠脸上看到了一种很令他陌生的表情:愤怒掺杂羞惭。
    路楠只觉得浑身热血冲上了脑袋,她在梁晓昌那句话里几乎站立不稳。她可以、甚至乐意像任何人——除了周喜英。
    直到撞上溜滑板的小孩,路楠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餐厅。她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梁晓昌也没有追来,苦涩感在舌尖淤积,她颓然坐在广场边。
    她今天情绪失控,和宋沧当然是有关系的。宋沧点燃了她心底的一些东西,烧起来后无法简单扑灭。她懊恼、踟蹰,理智知道自己应该停下,可宋沧这样的人……宋沧这样特别的人。
    但此刻心底熊熊的烈火,与宋沧丝毫无关。
    周喜英一贯强势,做出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路楠必须按照她的要求去尽力温柔、和顺,满足周喜英的期待。
    路楠也有过叛逆时期,但她一看到周喜英的眼泪就缴械投降了。周喜英很懂怎么让路楠顺从,最亲近的人才最知道刀子捅在什么地方,伤人最重。
    路楠心想,自己永远不会原谅梁晓昌了。因为他的那句话。因为他明知道这是路楠的死穴,是路楠最痛苦的一处,他偏要重重按下去。
    好像只要路楠痛了,他就赢了。
    路楠开始恨他,咬牙切齿地恨。爱他的感觉,就在这一句话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光线。
    “你好,”是年轻的男人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路楠不想抬头,摇了摇。男人递来一包纸巾。
    路楠抬头看他,是个娃娃脸、戴眼镜的陌生人。
    “我刚刚也在餐厅里,看到你和男朋友吵架。你没事吧?”见路楠脸上毫无泪痕,男人有些尴尬地收回纸巾。
    “……”路楠上下打量他,“我们认识吗?”
    “我叫高宴,我是宋十八……宋沧的朋友。”高宴连忙掏出名片,“在凤河派出所门口,我们见过。”
    这名字路楠有印象,是宋沧的记者朋友。她收下名片,语气缓和:“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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