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宁苏意就像个不会休息的机器人,不停地运转,帮忙搬运货物、帮伤患简单包扎伤口,几乎没怎么停歇过,最终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垮了。
殊不知,她这样靠不断做事来转移思绪,他作为她身边的人,作为一个爱她的人,当真心如刀绞。
井迟垂着眼眸,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祈祷快点雨过天晴,她快点好起来,永远开心、健康。
宁苏意睡了漫长的一觉,醒来时,手背上的针已经拔掉了。她微微偏头,看见趴伏在病床边的人。
手指动了动,触碰到他的脸,井迟一下惊醒,竖起头看向她,眼里的困意未散,声音倦倦的:“醒了,感觉怎么样?”
说着,他探手贴在她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总算没那么烫了。
“好多了。”宁苏意开口说话,嗓音微哑。
井迟拿起桌上的大号保温杯,倒了一杯盖热水,扶她半坐起来,再把杯盖递给她:“喝点热水。”
宁苏意连喝了三杯盖水,嗓子舒服不少。她靠在床头,两只手的手指缠在一起,垂着头,话音很低:“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还说呢,上一回发烧把我吓得够呛,这回又来。总说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呢?”井迟越说越憋屈,“你说你不能看着我出事,那么同样的,我也不想看到你一息奄奄躺在病床上。”
“没那么严重吧?哪里奄奄一息了?”宁苏意下意识反驳他的话,对上他冒着腾腾怒气的双眸,霎时温顺了两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宁苏意轻轻吸气,再缓缓吐出去,是一个卸下重担、重新振作的举动。
井迟不想提乐吉惹她伤心,却不得不说:“小姑娘最喜欢你,要知道你这样,恐怕要伤心了。”
宁苏意手掌覆在他额头,轻推了一下:“不许拿这一套说辞哄我。我很清楚,活着的人总是背负更多,没理由停滞不前。我会过好每一天,不会一直沉浸在过去,需要记住的人只在心中缅怀就好了。”
井迟希望她看开一点,当她真的释怀,他又心疼她是否在压抑自己。
宁苏意瞧见他眉心蹙拢,当下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她弯唇轻轻一笑,笑容里没有掩饰的成分:“我没骗你。”
井迟捏她的脸:“你真能这么想,那就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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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最后一天,缠绵多日的雨终于停了,天空放晴,金灿灿的阳光普照,落在皮肤上有灼热触感,是属于夏季的温度。
周边村落的洪水得到控制,各方正在积极安排泄洪工作。
宁苏意休息了两天,满血复活,穿一身蓝白色运动衣,头戴棒球帽,跟随丹山村的人回到居住地。
大树、电线杆、泥沙、墙体……各种不明物体混杂在一起,组成一片废墟。
大家看到现状都忍不住掩面流泪,个别情绪崩溃的,对着断壁残垣嚎啕大哭,那是真正的不知所措,且束手无策。
幸好希望小学那栋建筑完好无损,被洪水冲刷过后,满地的黄泥,被烈阳晒成一层厚厚的尘沙,勉强能当做一个落脚地。
宁苏意了解完情况,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尽快回宁城制定房屋重建计划才是正经。
她对井迟说:“我们明天回宁城吧。”
井迟:“好。”
旁边有人听到两人对话,擦擦眼泪,过来问宁苏意:“宁小姐要走了吗?”
“我回去安排建筑专家过来看看,尽可能快地帮大家把房子重新建起来。上头会有补助措施,慈善基金会,包括一些企业都会捐赠款项和物资,大家别灰心,早日振作起来。”宁苏意说,“我会持续关注,直到这片家园恢复如初为止。”
这里是她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虽然听起来时间很短,但早已蕴藏了深厚感情。她记得这里的每一个人,手艺很好的李阿姨、正直青年周越、针黹高超的云大婶、活泼调皮的乐吉……许许多多可爱的人。
她会永远记得他们。
临行前,两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行李箱里的一堆物品早被泥石掩埋,他们只一身轻便装束。
全村人前来送行,依依不舍地看着宁苏意,叫她保重身体,并感谢她为他们做的一切。
人人都要前来说一句,周越怕耽误时间,他们赶不上飞机,适时开口:“再拦着宁老师,她就要误机了。”
大家这才退开几步,目送宁苏意和井迟坐上车。宁苏意降下车窗,探出头,挥手跟他们告别。
周越借了辆车,亲自开车送两人去机场,一路上所见风景与宁苏意当初来时见到的对比鲜明。
曩昔绵延千里的青山绿水,如今却满目黄土泥沙,田畦里的农作物东倒西歪,没一颗是向着太阳茁壮成长的。
道路崎岖,车开到县道才稍微好一些,周越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们,宁苏意正靠在井迟肩头闭目养神。
要说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不再言明。
到机场已近中午,周越几乎开了一上午的车,半边身子都要麻木。宁苏意下车时连声道谢,周越只说不用那么客气。
两人面对面站立,井迟则站在宁苏意身边。烈日当头,身边走过去稀稀落落的旅客。
宁苏意扭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机场大厅,拂开脸侧的发丝,再看向周越,笑着说:“那么,就此别过了,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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