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轻“嗯”了声,十指翻飞,敲完剩下的内容,拖动鼠标拉到开头,从头到尾细致检查一遍,纠正了几个由于键盘敲得太快而出现的单词拼写错误,其他的倒没问题,便点击“发送”。
再看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五分钟。
宁苏意起身收拾东西,给徐叔去了一个电话,让他先回家,不用等她。
这一个星期以来,温度一降再降,宁城的冬季来势汹汹,一出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冰冷刺骨的风,顺着衣服缝隙往里钻。
穆景庭透过车窗看见那一抹倩影,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另一边给她开门。
“不好意思,耽误得久了点。”宁苏意说。
“也不晚。”穆景庭笑笑,语调温和。
宁苏意黑色呢绒大衣里穿着白色高领毛衣,领口自然堆叠在下颌处,配一条深棕色格子半身裙,平底短靴。
首先是保暖,因她个子高,也不缺乏视觉上的高挑和时尚感。
宁苏意躬身坐进副驾驶,穆景庭替她关上门,再度上车,边系安全带边说:“吃西餐可以吗?你要不喜欢咱们可以换别的。”
他订完餐厅才意识到宁苏意留学那几年估计吃腻了西餐,犹豫着要不要退掉的时候,车已经开到她公司楼下。
宁苏意哪会猜不到,他这么问便代表早有安排,不想再换来换去徒增麻烦,说:“我都可以,不怎么挑食,况且你选的餐厅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嗯,你这句话让我有点压力,不好吃我一定投诉。”穆景庭开玩笑。
宁苏意笑了一下。
等车子启动,她就歪靠在椅背上,唇畔的笑意一点点淡去,抬起一只手搭在额前,微微阖着眼,疲态尽显。
前面红灯,穆景庭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住,他偏过头静静看着她,手掌将要挨到她的脑袋,她霎时睁大眼,往车窗处偏了一下头。
穆景庭神色如常,问她:“很累?”
“没有。”宁苏意放下手,随意搁在腿上,“在想方才回复的一封邮件,可能有句话说得不大妥当。”
穆景庭正要开解,宁苏意指了指前方,提醒他:“变绿灯了。”
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最终停在一条七十年代的老街拐角处。整条街都是上了年头的餐厅,从门外看不出名堂,却个个内藏乾坤。
街道两旁一排法国梧桐,被冬日摧残着,只剩乱糟糟的树杈,连地上的落叶都被清除干净,仿佛从始至终它们都是这么斑驳光秃。
宁苏意走在穆景庭身侧,被他引到楼上包厢。
候在门口的侍应生接过两人的衣物归置好,伸手做出邀请手势,领他们入座。
包厢内富有年代感的装潢,颇具华丽复古的风格,墙上的壁画都是镶着金色花纹的画框,画里是旧时报纸上的香港美人。壁灯的灯罩为一朵朵玉兰花骨朵,嵌在古铜色底座上,散发着乳白色的光。
临街一扇欧式半圆形窗框,两边垂着棕红色丝绒窗帘。
电影里的美人都爱坐在这样的窗沿上抽烟,夹烟的那只手最好戴一只黑色手套,那样才有韵味。
宁苏意环顾一圈才落座,不吝称赞:“环境很美。”
穆景庭扬眉一笑,找这么一处用餐环境与口味都契合她喜好的餐厅不容易,所幸辛苦没白费,能博她一笑。
长方餐桌上铺着餐布,中间一捧新鲜的蓝紫色绣球花,夹杂几朵带水珠的白玫瑰,香气馥郁。
点餐环节过去,穆景庭与她闲聊几句,忽然想起那天在病房里的情况,问:“你和井迟是不是闹矛盾了?”
宁苏意喝一口白开水,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直觉吧。”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
穆景庭岔开话题,聊起别的,比如自己最近投资的电影,等一位女明星的档期等了将近三个月,临了还被耍大牌,最终换了一位影后,合作得很愉快。
宁苏意对娱乐圈的事不了解,倒听得新奇,问他:“可不可以说是哪个女明星?”
“你指的是耍大牌的,还是影后?”
“耍大牌的。”
穆景庭笑意温柔,像是没想到她也会八卦这些事,低声给她说了个名字。宁苏意听完好失望:“我妈前段时间还在追她演的电视剧,还挺喜欢她的。”
“她演技还行,人品就不评论了。”
餐点被推过来,开胃菜选了热的,主菜是澳洲肉眼牛扒、勃艮第焗蜗牛和龙虾汤,给宁苏意单独点了一份蜜饯鹅肝,甜品是苹果挞。
本该配一支白葡萄酒,奈何宁苏意不宜饮酒,穆景庭要开车,两人就只喝气泡水。
不是宁苏意熟悉的英式西餐,整套都是法式,总体来说,她吃得很满足。
穆景庭问她好不好吃,她也就如实说了:“当然好吃,我都有点撑了。如果能喝酒的话,那就更美妙了。”
穆景庭故意做出长松一口气的样子:“还好主厨没辜负我的期待。”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笑。
闲坐片刻,想到餐厅离住的地方不近,宁苏意看一眼时间,提出想早点回去。
在此之前,她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从侍应生那里接过大衣穿上,挎着包跟在穆景庭身后走进电梯。
下了两层,电梯停下来,进来个人间富贵花似的女人,大冷天穿开衩的黑色礼服裙,套一件烟紫色皮草,妆发精致,像是刚从红毯上走下来。一身的玫瑰花香,让冷清的电梯间也染上几分火热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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