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公司里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想必是高修臣从中斡旋起了作用。宁苏意不再顾忌,放开手脚两边奔忙,梁穗也跟着连轴加班。
宁苏意预计九月中旬举办一场慈善晚宴,届时邀请社会各界人士公开募捐——这也是资源开发计划当中的一项。
确定场地、拟邀名单、宴会流程……每一环节都得宁苏意拍板。
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她算是明白了,这不是一个人能办成的事,便交代了一些任务给井迟这个副秘书长。
井迟就等她开口:“慈善晚宴的事交给我,你顾着自己就行了。”
他的话,让宁苏意宽心不少。
——
慈善晚宴最终定在九月十六日,恰好是周日,大家都能抽出空闲的时间。
邀请函早在一个星期前就送到各位嘉宾手中,他们一部分是与宁家素有来往的亲友,一部分是井迟、穆景庭,以及其他几位理事的人脉。
尤其穆景庭,除了是房地产界和酒店行业的大拿,近年来踏足影视行业,投资了好几部口碑票房双赢的电影,正如烈火烹油。
是以,今晚好些明星、制片人、导演冲着他前来。
宁苏意身着一袭红丝绒礼服裙,穿梭在会场内,灯光照着她裸露的后背,一片莹莹雪白,泛着如骨瓷般细腻的光。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井施华竟也出席了。
她是第三医院的副院长,又是妇科主任,能拨冗而至,实在给足宁苏意面子。
当然,宁苏意心里明晰得很,这是井迟的功劳。
井施华身后跟着她的一双儿女,谭世恭和谭未萝,两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穿黑色一字肩连衣裙,俱是气质出众。
宁苏意赶紧过去迎她,笑着招呼:“施华姐。”
井施华握住她的手,笑容满面:“我刚还在跟未萝说,让她以你为榜样好好学,操持偌大一医药公司,还能分出精力施行善举,了不起。”
谭未萝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还是先搞好学习再说其他的吧。”
宁苏意脸颊泛红:“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朋友们都帮了忙。”
正说着话,那边叶繁霜和邹茜恩结伴过来了,朝她挥了挥手。宁苏意暂时抽不出时间招待她们,只能眼神示意她们自便。
这一晚,井家大半亲戚都出席了,包括井韵荞和那位常年各地飞的三姐井羡。
要知道,她们几个只有在老太太的寿宴这种大事上才会齐聚,平日都是各忙各的,无暇分身。
井羡终于领会自家那位弟弟有多“偏心”,憋不住跟井韵荞吐槽:“小迟给我夺命连环call,让我今晚务必出席,哪怕我人在冰岛!”
井韵荞笑不可遏。
总的来说,今晚的慈善宴会相当圆满成功,募捐的资金远远超出宁苏意的预期。
散场后,嘉宾有秩序地鱼贯而出。宁苏意送走他们,疲累地坐在空旷浮华的场地,后颈枕着椅背,望着顶上灿如星辰的水晶吊灯,长吁口气:“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她身边,是一身黑色正装的井迟,西服面料特殊,灯光下浮一层若隐若现的细闪,衬得他清贵无双,尤其英俊。
他与宁苏意一式一样的姿势,手臂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后脑枕着小臂。闻言,他侧过脸看着她,冷峻的面庞拢在灯下,连笑意都染上一丝霜白灯光的清寒色:“我请客吧,请你吃爆肚面。”
宁苏意腹部空空,听到这三个字就馋了,但她懒怠得不想动,顿了好一会儿,才撑着椅子站起来,眼皮耷着,有气无力道:“赶紧走吧,饿死了。”
两人晚上没吃饭,眼下都十点多了。
井迟跟着起身,自然无比地牵住她的手。
宁苏意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顿了一下。下一秒,听见他平静地解释:“鞋跟这么高,怕你摔倒。”
宁苏意身上这条礼服裙是曳地款,配了双十公分的细高跟,踩在会场内的地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确很容易绊倒。
她没拒绝,任由他牵着她的手。
很奇怪的,宁苏意内心非常排斥与异性肌肤相触的感觉,会起鸡皮疙瘩,严重时胃里会痉挛,额头出冷汗,眼前一阵阵晕眩发黑。
可这些,似乎于井迟是例外。
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病没痊愈。
那天穆景庭背她,她全身僵硬如坠冰湖,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高修臣出于礼仪帮她拉椅子,她一惊一乍差点吓到他;更久远的时候,在英国,那个人抚摸她的头发,低下头,想要亲吻她时,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抽搐难受,惊慌失措之下,手指按在钢琴键上,传出一串刺耳的音符……
她有点好奇,如果是对井迟,底线在哪里。或者应该说,能亲近到哪个程度。
宁苏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井迟,井迟也在看她,清澈的乌黑的眼眸像林中小鹿,也像夜里的湖泊。
他挠挠眼角,有点莫名:“看我做什么?”
宁随意别开目光,懊恼于自己竟思想跑偏。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店面不大但很干净的餐馆里,一人一碗爆肚面。
汤底漂浮一层红油,堆上爆香的牛肚,再撒上一把香菜,还没入口,光是看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井迟舀了一勺酱放碗里,滋味更浓厚:“这个你在英国肯定吃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