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君十分忌讳有人瞒着她行事,尤其这件事,和董贞宓有关,而她已经明确表过态。
她很久没有如此动怒。
做这件事的人是沈沣,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让她恼火。
“我说过,章致声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谁允许你背着我擅自做主去帮他?”
“他的死活对你不重要,可你小姨重要。她是你的家人。章致声出事,她和孩子都会受到牵连。”
“她若受到牵连,我自有办法替她解决。章致声栽跟头,不能再翻身,正合我意,好让她们母女与他脱离关系,你看不明白么。”
沈沣看得明白,所以不能不帮。
章致声的事虽不是她设计,但他若真因此出事,陆问君的见死不救,便会成为一个可以怨恨的理由。
“人的感情会变化,变少、消失、或者走入歧路,这些事不可避免。没有人能够保证,感情能永不变质。”
沈沣道,“这是她的婚姻和家庭,她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她若过得好,我不干涉。她昏了头,执迷不悟,难道我也要放任她深陷进去?”陆问君眼神颇冷。
“拖泥带水,柔懦寡断,继续在这种关系里纠缠下去,她能得到的只有痛苦。”
“是苦是甜,或者痛也甘之如饴,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无论如何,你不能替她做决定。你是她的家人,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与她支持,这就够了。”
两个人行事风格虽然不同,原则却很少违背。而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有巨大的分歧。
他们站在对立的两端,对错难判,只是因为牵涉董贞宓,在陆问君这里,没有辩驳的余地。
她闻言冷笑:“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是教你做事。陆问君,你在这件事上,反应过激了。”
自始至终,沈沣的情绪都很平静。
“你替她选的,未必是她想走的路,我不希望她因此而怨你,影响你们的感情。”
董贞宓于沈沣而言,只是一个认识一年多、有些许交情的邻居。但沈沣知道,她对于陆问君而言的意义。
陆问君不会、也不想承认,一定程度上,董贞宓在她的成长中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董贞宓的求助,他不能拒绝。
尽管在答应之前他便清楚,这会惹怒陆问君。
射灯色调柔暖,陆问君脸色如冰霜。
“她自己看不清楚,选择不了正确的路,我来帮她解脱,背个恶人的罪名又如何。”
沈沣静默看她片刻,朝她走去,垂眼看着她:“陆问君,你不能因为你母亲的悲剧,就试图控制你小姨的人生。”
陆问君眼中底色倏然变化。
他踩中雷区,她浑身的刺都竖立起来,尖锐如剑,散发森冷寒意。
身体绷紧,像一只感知危险而亮出所有武器与防备的刺猬,将敌意对准面前的人。
“沈沣,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这句话是一把刀,往人最疼的心口上戳。
她依然尖锐,棱角太伤人,也会伤己。
沈沣以一种难以解读的眼神看着她,片刻,含义不明的语气问:“陆问君,对你来说,我是什么身份。”
她语气坚硬又冰冷:“别太高估你自己。”
沈沣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陆问君周身温度如寒冰一般,侧身,避开:“滚。”
沉默犹如重锤,击碎温暖的光晕。
沈沣不声不响,站在原地。
这段时日里的温情仿佛虚幻的泡沫,太脆弱,一戳就破。
光太炽亮,让一切裂痕和碎片无所遁形。
陆问君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很遥远,背对他,似站在遥远的银河对岸。
空气像被抽干,让呼吸都觉得费力。
又像被某种密度的沉重液体淹没,喘息间涌入肺腑。
安静被无限拉长,成一条锋利的丝线。这条线隔在两人中间。
不知沉默了多久,沈沣转身,平稳的脚步声去向门口。
他拿上外套,走之前,留下一句:“饭已经好了,记得吃。”
门开启又合上,更为沉重的静默涌来。
陆问君背脊清瘦,却挺得笔直,像向上生长的花茎,不肯低头分毫。
她没有动过,右手握在椅背,因为用力,指节泛起青白。
她从小独立过头,不依赖任何人,别人如何活着,是死是活也都与她不相干,她从不在意。
唯独董贞宓这件事,她强行干预了。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条路的结局。
有一个董贞仪,已经够了。
如果她当初肯早点放过自己,现在也会有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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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问君与沈沣陷入冷战。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路安总裁办的小美。
自打陆问君和沈沣关系公开,公司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不少。
大家都喜欢长得帅人又好的沈总,偶尔提起,看陆问君并不生气,于是越来越频繁。
邱杨被陆问君派去出差,小美暂时负责她的行程安排,下午来给她核对时,特意提到:“Future的周年庆给我们发了邀请函,陆总您到时想穿什么样的礼服,我提前帮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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