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傲霜她们在婉娘家中也住了些时日,任雪梦也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丰傲霜虽比起之前收敛了很多,但还是那副让人看着不爽的表情和听到就让人很不舒服的口气。婉娘和杨璐珑倒是习惯她这副模样,可张龙和小文依旧讨厌她。
有几次他们到婉娘家来办事,就碰到丰傲霜这家伙对婉娘说话很不尊重,活脱脱就是他们讨厌的那类乾元,着实令他们火大的很。
“你这臭小子!对婉娘她们说话尊重些!”张龙忍无可忍了,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怎么?!”丰傲霜抬着下巴看他,手放在剑柄上。
“别别别……张哥别动气……”
小文拉着张龙,杨璐珑拉着丰傲霜,生怕他们在家里打起架来。
“别拉着我!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张龙骂骂咧咧。
小文在一旁可劲劝他别动手,生拉硬拽的把他拖出婉娘家。
“你干什么拉着我?你不也看她不爽吗?”张龙气鼓鼓的说,“你怎么不让我揍她?”
“你就是愣!”小文责怪他,“你没看到她手上有刀吗?你这两个空拳头打得过她?别到时候被整了一身伤,到头来又麻烦婉娘。”
张龙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还治不了那家伙了,使劲踢了块石头落到路边的水沟里。
身边的小文摸着下巴,似是在思考什么,她突然想到了个办法,晃晃张龙的手,“我有个办法治她……”她把他拽到自己嘴边,朝他的耳朵里悄咪咪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丰傲霜又是很不情愿的被杨璐珑使唤出来去山上采东西,只是她刚出家门没多远,突然被人用布袋罩住了脑袋,劈头盖脸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干什么?!”她大声喊着,“住手!”
打她的人可不会听她的话,将她整个人举起来,扛着就跑,让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张龙将丰傲霜随手一扔,摘下她头上的袋子。
“你们找死吗?!”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上依旧不饶人,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除了小文和张龙,他们还喊来了几个帮手,大伙一听婉娘被眼前这家伙给欺负了,都恨得牙痒痒,想着必须得教训她一顿;就这么把她围住,人人脸上挂着凶狠的眼神,活像一群即将分食猎物的鬣狗。
“你们完蛋了!”丰傲霜可不怕他们人多,手往腰间摸去,就要抽出自己的剑来准备大杀四方。可是她腰间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剑被他们拿走了。
“接着拽啊?”小文站在大伙最前面,晃了晃手中的剑。
丰傲霜急了,用手指着他们,还是不肯服软,“我告诉你们这些刁民,我爹可是燕城将军,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还将军……”张龙抱着双手用鼻孔看她,“你爹是天王老子都没用!”
大伙一拥而上,不管叁七二十一,照着她就是一顿揍。
丰傲霜寡不敌众,蜷缩在地上捂着头,被他们一拳接一脚的乱揍。
见教训得差不多了,小文赶紧喊住大伙,让他们停下。看着地上的人得到了应得的教训,走之前警告她,“所有人可不都是围着你转的,大小姐,学着点怎么尊重人吧!”
等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丰傲霜才缓缓起身来,她咬着牙根,掀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全是被揍出的青痕。
她没有不服的咒骂,也没有想着怎么报复那群人;只是晃着步子,走下山去。没有回婉娘家,而是来到小河边,像一只丧家犬般,跪在河边。看到倒映中那个鼻青脸肿的自己,伸手捞起一捧水,洗去自己脸上的血迹和灰尘。
盯着水面看了许久,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聪明的小孩,甚至要比一般的孩子还笨;小时候她的同龄人很快就能学会先生教的东西,而自己却要花更多的时间才学得会。她不适合学知识,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学不会也就可以不学了,但她是将军家的孩子,她必须要比别的孩子优秀才行……自己因为学不会东西被先生说被爹骂。而任雪梦,她比自己聪明很多,她们上的同一个学堂,她是先生最喜欢的好孩子,先生也总是拿她当作其他学生的榜样,也包括自己。
虽然自己天天拿来跟她作比较,但她并不因此而难过生气,因为她是整个学堂里唯一一个不因为自己笨而取笑自己的学生。
其他的那些公子小姐们都看不起自己,取笑自己是傻子笨蛋,明明都已经十岁了却还跟着那群新入学的五岁小孩一起听课,看到自己居然可以跟学堂最优秀的学生一起玩,令他们嫉妒不已,更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大’孩子天天来揍自己,一开始她不想理他们,揍就揍了,自己皮厚不怕疼。只是每次被任雪梦看到了,她都很难过的样子。
她们两个小孩子坐在任雪梦家门口的台阶上,她拿着家里的膏药替自己擦伤口,因为刚才哭过一场,她的眼睛红红的。
“你为什么要跟我玩呢?”小时候的丰傲霜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跟我一起玩……你也会变笨的……”想起其他的孩子说自己的话,她内疚的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
小雪梦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的脸颊快速的啄了一下,便很快跑回家了……
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她一直不明白,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看到自己被欺负得满是伤痕的模样,他也只是一句,“要是我丰漠的孩子,就给我打回去!打不过别这副模样回来!”
她一直不肯打回去,因为任雪梦不喜欢打架的小孩,要是她打回去了,她害怕任雪梦会讨厌自己。可是直到那群孩子变本加厉,连着任雪梦一起说的时候,她忍无可忍了,独独一个人什么顾不上,拼了命的打回去。由于老是被打,皮也练厚了,完全不怕疼,硬生生把这几个比自己大个几岁的孩子揍得抱头鼠窜。
自此之后,爹终于不让自己去上学了,回到家里让自己学武术。爹也总是称赞自己,对自己的孩子适合学武而感到很是自豪,这也是自己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但开心不了多久,她及笄化为了乾元,本以为到了军营自己也能讨得爹的欢心。但跟那些更加聪明的乾元比起来,她也只是皮厚了些而已,在技法上完全跟他们没得比,屡屡落败,让她建立起没多久的自信心打击得体无完肤。不过自己爹是大将军,他们也不敢在明面上欺负自己,只是在暗地里说自己的坏话。
“都是乾元,这丰小姐也太笨了吧?”
“就是……给我们乾元丢脸。”
“听说她还有个婚约,人家来军营里不过是玩玩而已,还得回家讨媳妇呢……”
“谁啊?”
“就是那燕城任家的大小姐,任雪梦。”
“好家伙……任大小姐嫁给她,她配吗?”
“啧啧啧……人家投胎本事好,废物一个也能娶得到美人。”
“我要是有她这身世,早就是京城武状元了好吧?”
……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都会偷偷的在营帐里说自己的坏话,她就躲在被窝里听着。这些日子里的耳濡目染之下,她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某天她不顾规则,下死手去,废了好几人的胳膊和腿。看着这些家伙痛苦倒地的模样,那种复仇的爽快感充斥了她的内心,她不在乎是否正当,她只管报复,让每一个说自己的人全都残废。
丰漠看不下去了,自己让女儿进军营锻炼的计划算是毁了,就让她赶快回家成亲,完成婚约。
与任雪梦成亲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些人说的一点没错,她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她。想着自己摆张臭脸,抛弃礼貌尊重,能把她赶走。但她又很是自私,一面不想让任雪梦离开自己;在任雪梦某次雨露期她忍不住与她结了契。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讨厌的样子……
看着水中的自己,丰傲霜错愕了,这张臭脸可真是与自己的父亲越来越像了,而这恶劣的性格,居然就是自己当初厌恶的那些人的性格……
她生气的抓起一颗石子,狠狠的扔到水中,打散自己的倒映。
“凶巴巴的大侠!”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奶气的喊声。
丰傲霜转过头去,眼看又是二妮子和小花那两个小祖宗。
小花因为之前的事对她还抱有恐惧,瑟缩在二妮子身后不敢看她。
丰傲霜使劲叹了口气,用手搓搓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再摆出那副讨人厌的臭表情,对小花说着,“对不起……吓到你了……”
二妮子可从没怕过她,看到她脸肿起的样子,指着她天真的说,“哇!猪头!”
小花听到二妮子这么说,好奇的探出半个头来看她。
丰傲霜也不生气,反而照着二妮子的话,用手指抵着鼻子发出‘吭哧’的声音扮猪。
本来还在害怕的小姑娘现在却咯咯的笑出了声。
两个小家伙很快就适应了,围在丰傲霜身边。让她抱着她们两小个玩升高高,又缠着她要看她展示武术。
她无奈的摊摊手,“我现在没有剑了……”
“用我的!”二妮子抽出腰间别着的树枝。
“哇,这可真是上好的剑啊……”她学着小孩子的语气逗她们。
“啊?这只是我从路边捡的。”
二妮子从来不能用一般小孩子的想法去猜的。
“我想看!”小花蹦蹦跳跳的。
丰傲霜摸着她的脑袋,握着树枝起势,展示着招法。
两个小家伙坐在草坪上,看得津津有味,认真看到丰傲霜演示完纷纷拍手叫好。
丰傲霜也开心的笑着,虽然看的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但她们愿意看到自己演示完;就算是父亲,看到一半就板着脸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任雪梦也认真的看完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剑法,而且一次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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