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许建达陶淑君心肝宝贝的名字。
许愿懒得去想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只是对装潢一新、重新粉刷过的次卧感到奇怪:“怎么重新装修了?”
“哦,这不是想着你要回来嘛。”
不知道是因为在陈诺葬礼上的那一巴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陶淑君许建达客气得不像话,“这几年都住校,难得在家住几个月,当然要好好收拾一下。”
夫妻俩说的话。
许愿一个字都不信。
而陶淑君并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人,勉强忍了一段时间,在填报志愿的时候,终于露出端倪。
“你报个A大挺好的!”
饭桌上,她主动给许愿夹了一筷子鱼,“A大是你爸爸的母校,你去A大是子承父业。A大医学不错,出来毕业特别好找工作!”
这话如果放在五年前。
十三岁的许愿或许会被迷惑,真心实意以为陶淑君在为她考虑。
但她十月份就要满十八岁了。
许愿很明白陶淑君在想什么。
A大或许有无数好处,但最好的地方在于——它是本省的大学,离西川只有一个小时车程。
路程短、距离近,而许承又正是闹人的时候。
如果考去A大。
许建达和陶淑君便能指使许愿照顾弟弟,毕业后让她留在本地工作,紧紧捆在身边。
说不定最后还要让她一边给他们养老,一边供许承上学。
毕竟许承现在只有两岁半。
等他长到许愿现在的年纪,许建达夫妇已经老了。
夫妻俩算盘打得非常精明。
许愿看得很清楚,笑盈盈点头:“好的妈妈,那我报A大!”
许建达陶淑君纷纷露出欣慰的表情。
压根没注意,直到晚饭结束,那块鱼肉还留在许愿的碗里。
完全没被动过。
*
九月一号报道前。
许愿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前去看望陈诺。
“哥,你是没看到录取通知书寄到家,我爸妈脸上的表情。”
一边烧着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她一边说,“我感觉我爸想动手打人,后来大概是想起南哥,最后忍住了。”
说起来很可笑。
许建达夫妻也好,陈涵夫妇也罢。
对着小孩从来毫无顾忌、颐指气使,遇上稍微强势一点的大人,立马偃旗息鼓。
当年她动手抽了陈涵一耳光。
陈涵一声不敢吭,在一旁哭嚎的许建丽也没护着丈夫。
“我听南哥说,去年他俩闹离婚来着。”
蹲着有些累,等火灭了,许愿索性盘腿坐在地上,“陈涵在外面出轨,对方抱着小孩找上家门。许建丽不肯离,被陈涵直接打进医院。”
“更可笑的还在后面。”
她轻声说,“等许建丽终于同意离婚,陈涵去做了个亲子鉴定,发现养在家里那小孩和他没血缘关系,自己又反悔。”
害怕影响许愿学习。
这些事南哥一直没和她说,直到高考结束后,才慢慢讲给她听。
“万幸那孩子不是他的,不然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许愿觉得不太合适,换了话题,“对了哥,我有没有告诉你,小果上个月拿到第五枚散打金牌了!”
石小果练散打真的很有天赋。
在各种国际赛事中如鱼得水,尽管只在六中读了一学期,六中领导已经专门为她做了校友专栏。
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这是六中出去的学生。
许愿和陈诺说了很多。
其实每逢休息日,她都会来看陈诺。无论是双休、单休、还是一个月休两天甚至一天。
只要放假,她总会到这里看他。
少年和以往一样耐心。
嘴角挂着柔和温润的笑,认真听她讲那些琐事。
从南哥才买的洗碗机,到戚从云新学会的翻译软件;从许愿犹豫不定、该不该装进行李箱的连衣裙,到戚野空空荡荡、只装了两套环换洗衣服的双肩包。
偶尔说起已经结婚的何老师。
又说到特别励志、家里穷得叮当响,仍然考了全市第一的夏温温。
“好啦,哥。”
一直讲到墓园里路灯亮起,许愿才不舍地收住话头,“明天我要出发去报道,寒假回来看你哦!”
陈诺微笑着。
无声表示赞同。
于是许愿起身,从小熊包包里拿出两罐可乐:“这个天气没冰的,你凑合一下。”
“我走啦。”冲他挥手,“拜拜!”
临近傍晚,公墓几乎没有其他人。
风吹过树稍,影影绰绰,成年男性走在这里,也难免会感到害怕。
但许愿并不恐惧。
走向公墓大门,一路上,始终有道目光温柔追随着她。
走到门口,回头去看,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
十月八号,许愿十八岁生日。
这一天,她起得很早,闹钟一响直接坐起。
戚野比她起得更早。
一大早从央美赶到T大,坐最早一班地铁,他没怎么睡醒。
陪她去派出所的路上,一路拼命点头,直到走进派出所大厅,才勉强清醒。
在自助服务机上帮许愿拿号。
“紧张吗?”坐下后问她,“是不是昨晚一整夜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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