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只能打电话来催。
许愿点头。
大大方方承认:“哥,谁想回来呀!”
上一回在北南聚餐,还是初二那年。
从吃饭前开始,到饭局结束。一整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最后还是没摆脱被陶淑君气哭,夺门而出的下场。
尽管下半年就是高二,许愿仍旧很不喜欢这种家庭聚餐的场合。
尤其在陶淑君怀孕后。
许愿甚至偷偷地想。
今年许建达把聚餐时间改到除夕,到底是想让陶淑君和许建丽修补关系,还是因为那个没有出生的弟弟?
毕竟从前,两家人从来没在除夕吃过饭。
不过到底是长大了。
从前遇到这种事,许愿会委屈、伤心、难过,忍不住偷偷私下里和陈诺抱怨。
现在则没什么感觉。
特别这个除夕,她在戚从云家过得非常好。
不用看大人的脸色,不必时刻紧张挨骂,考多少名都不会被揪着耳朵挨训、一把推出门外。
何况这次期末考试,许愿考得很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夏温温的学神气息,竟然考了全班第三,年级前十。
这样的名次,即使是陶淑君,也无法刻薄人。更别说一向待她很好的戚从云,和压根不清楚学校大门往哪边开的南哥。
想到这里。
许愿抬头,下意识看了眼陈诺。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头看她:“怎么了?”
许愿摇头:“没……没什么。”
她考得很好,陈诺这回却出乎意料,再一次发挥得比江潮差。
而且和中考时不同。
中考是江大少爷十年学习生涯中的高光时刻,进入六中压力大,光头郑又不太爱管学生。抱着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的想法,他次次排名垫底。
这次期末同样不例外。
也就是说,短短一学期。
第一次月考,陈诺名次还在成绩册的第一页。待到期末考试,他竟然和江潮一起,出现在倒数第一页上。
许久不用的四人小群重新炸锅。
连戚野都悄悄问许愿,陈诺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才会成绩一落千丈。
女孩不太会掩藏情绪,眼神躲躲闪闪。
陈诺没指出来,微微一笑:“那走吧,舅舅舅妈已经到了。”
“今天你多吃饭就行。”去往包厢的路上,他叮嘱她,“最多今天回家住一晚,明天要是想回学校,他们应该不会拦你。”
直到进了包厢。
许愿才明白陈诺这么说的用意。
搬去学校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陶淑君。那次躲在次卧里的偷听,只是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然而此刻。
和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他们进门时,陶淑君正用手扶着腰,满脸笑容看着许建达对陈涵说:“这几个菜去掉吧,淑君最近孕期反应比较严重,加两个她能吃的菜。”
陈涵一口答应:“没问题。”
顺势扫了许建丽一眼。
许建丽笑得有点勉强,听见开门声,连忙冲许愿招手:“来了?过来和姑姑坐吧。”
许愿朝许建丽那边走去。
路过陶淑君,忍不住看了眼她凸起的腹部,触电般收回视线。
陶淑君现在的样子其实不可怕。
已经到了孕中后期,是最寻常的准妈妈模样。脸上长了一点斑,嘴角挂着柔和的笑,
因为肚子里揣了个小孩,整个人温柔下来,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但许愿还是头皮发麻。
从未见过陶淑君如此温柔的表情,她走到许建丽那边,挑了个离陶淑君最远的位置,离对方远远儿的。
陶淑君罕见没生气。
甚至招呼陈诺:“那你和你妹妹坐。”
陈诺笑了下,没说什么,坐在许愿身侧,一旁是许建丽。
今天是除夕。
有陶淑君肚子里的宝宝做话题,上菜后,气氛慢慢变得活跃。
陶淑君舍得面子,主动以茶代酒,起身给许建丽道歉。许建丽不好再说什么:“嫂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一杯酒下肚,两家大人恢复以往的热络。许建达陈涵边吃菜边说话,陶淑君许建丽低头说起育儿经。
许愿和以往一样,坐在座位上,沉默听着。
偶尔瞥一眼满面春风的陶淑君。
中午吃得多。
最后那块戚风蛋糕还没消化完,她一点儿不饿,对上陶淑君和许建达喜气洋洋的脸,更是毫无胃口。
等到服务生新上了一轮甜品,终于对一道水果拼盘起了兴趣。
许愿伸手去拿。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
许愿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
几年前,在家里吃饭时,陶淑君就是这样。心里有气,不好对许建达发火,一筷子狠狠打在她手背上。
乌木筷结实,她手又嫩,一抽便是一道红印。
许愿那时还小。
挨了一筷子,根本不敢反驳,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
尽管听见筷子和皮肉相接、发出的重重击打声,她仍旧吓得一缩手。
然而把手缩回来后,心里那种长年累月、条件反射积攒下的瑟缩与害怕,在下一瞬变成了不甘和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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