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安静,阳光的照射里可以看到一些细小的纤尘在飘,却终归会落下,徐景弋看着它们,只是觉得有一种尘埃落定之后空牢牢的茫然感。
半晌,聂子钦问他:“你救了汤汤?”
好像上辈子的事,他几乎都忘了。于是简短的应了一声,又听到聂子钦问:“你之前就知道,汤汤不是苏叔叔的儿子?”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聂子钦,不知道自己的话聂子钦会不会信。他审度片刻,才实话实说:“我决定救他的时候,不知道。”
聂子钦点点头突然笑了,那种笑容简直是咬着牙:“我不明白了,你这是何苦来?”
“赎罪。”徐景弋回答。他看了一眼门上的窗户,涂涂一脸关心的贴在上面,他重新聚焦在聂子钦身上,又一遍重复:“赎罪。”
“其实你挺聪明的。”聂子钦有点坐不住了,所以他站起来在徐景弋床前龙行虎步,来来回回的走:“感情好人都让你做了……”
徐景弋觉得有一点闷闷的眩晕,不只是因为聂子钦在他跟前走得眼花缭乱,更多的是因为他实在是疲惫极了。他不得不抬手揉着额头一侧,蹙眉问:“什么好人,你说什么?”
“我说——”聂子钦不走了,停下来发出一声鼻音浓重的冷哼:“你是假好人,我做不过你,把她让给你了!”
他这句话说得太过于突然,难免显得武断,以至于徐景弋完全不相信的停住:“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别装了!”聂子钦一腔火气和心有不甘正好没有地方撒,一把捞过徐景弋的衣领,声音恶狠狠的像是警告:“我也很想是假的!”
他说完这句话门就被人撞开了,涂涂在门口掐腰,气势汹汹的伸手指责:“喂你对我老公在做什么?!”
聂子钦没回头,揪着徐景弋衣领的手再紧了紧,听到涂涂哒吧哒吧跑来的脚步声,他终于松手,牙根里面挤出三个字:“你赢了。”
徐景弋在刚才被聂子钦拎住到时候,是准备接受宣判的,所以他整个人的呼吸都不可抑制的闭住的,二现在听到聂子钦这样说,心中那点不确认被确认替代,他一口气呼出,却因为肺功能还没调养好,呛得气管很痒。
涂涂已经快步跑过来了,徐景弋竭力压制,但仍然有几声咳嗽呛出,涂涂大惊小怪,腾出手来就给了聂子钦一拳。
聂子钦也没生气,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袖,嘴里恨恨的:“死丫头……”
但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和表情却完全不搭,那样恨恨的说着一个人,声音却满是无奈,甚至更可以说是充满……亲昵。
“你老公……”他焦躁的看着涂涂,直奔最后的主题:“苏涂涂,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徐景弋要是哪里对不起你,你来找我,我保管——”他真的很生气,所以他走了,一直走到门口要关门的时候才回过头来说完这句话,咬着牙,像是卡住磁带一样的慢:“我保管让他生不如死!”
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消失在门上玻璃窗的视野。
这种类似于诅咒一样的祝福,徐景弋报以无法言喻的感情,他张了张嘴没说话,涂涂则是很生气,差点想要追上去打,还是被徐景弋揪住了衣袖,只能作势砍人。
没有了聂子钦的病房又迅速回归了安静,徐景弋是怔忡的,涂涂望着他有一点心慌,她把他的床摇平,很小心翼翼的问他:“聂子钦给你说什么了?”
不可说,那是宽恕他一生的幸福。他回过神来,伸出手指把她的手拉到跟前,端详着她手指上那枚金戒指。细小的花样已经过时,但却很衬她的肌肤,他盯着她的手看了好久,体力不支困顿袭来,双目都要阖上了,仍然勉励撑着眼皮再去看她的眼睛,一直看。
她有一点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脸色泛着苹果的粉脆,才听到他的声音昏昏欲睡的传来:“这个戒指真的挺适合你,别摘了……”
他就此睡过去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再醒过来的时候他眼里有睡迷的惺忪,但却积极主动的要东西吃。
涂涂准备了粥,他埋头吃的很香,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饿了,吃起来的样子有一点狼吞虎咽,她怕他呛到,忧心忡忡的让他慢一点,他却三两口吃完了,擦着嘴跟她讲:“陪我回家看奶奶。”
她彻底吓了一跳,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倘若回家去得知祖母不久于人世,难免又要出什么差错,所以只能找理由搪塞他:“照照镜子,你现在又黑又瘦,就这么回去,老太太一定以为我虐待你。”
他很在意这一点,照照镜子发现的确是这样,于是很懊丧,她趁机出招:“你听我的,按照我的方法养上两个星期,肥肥壮壮地再去看老太太。”
听她的办法,原来真的跟饲养猪是一样的,每天不准动,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躺着,一周增肥不少。涂涂将计划又排了一周,原本想着彻底养好再回去,没想到老太太却撑不住那么久了。
婉琳有一天来医院,眼圈红红的,她没有进徐景弋的病房,只是把涂涂叫了出来的,一见面就忍不住直擦眼泪:“奶奶已经休克了,我把她送到医院来了,医生说,恐怕就这几天了。”
不能再瞒着徐景弋,倘若老人去世了再告诉他打击更大,所以她俩尽可能委婉的告诉徐景弋这个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