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脸色苍白,眼睛下带着黑眼圈。
她穿上了灰色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然后,潘敬留了张小纸条,就出门了。
她没有去人多的地方,就坐在小胡同附近的街口,看着行人来来往往。
潘敬很困,但仍然强迫自己去想象。
被强迫,被玷污。
世界是干净的,而自己是黏在上面的一块癣。
潘敬上一世演过很多戏。
可怜的角色,猖狂的角色,高傲的角色,温柔的角色······
这些角色演不好,导演就会喊“卡!”
大家笑嘻嘻的,然后重拍一遍。
等到她成名后,她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表演,其他演员和导演都会应和她。
而今天不一样。
今天也是扮演。
然而对戏的却不是另一个演员。
那个女孩,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的。
潘敬要把自己塑造成另一个真实的人。
那个人和女孩一样,挣扎着,却逃不出绝望。
今天不是演戏,而是两个灵魂的相互试探和接近。
等到下午,秦是明和路美臣接到潘敬的时候,惊呆了。
“怎么就这样了呢。”路美臣抱着潘敬,心疼地问。
现在的潘敬头发贴着头皮,很久没打理的样子。
唇色和面色一样煞白。
路美臣看潘敬嘴巴上起了干皮,赶紧拿了水来:“喝点水,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潘敬有气无力:“不要。”
路美臣非常担心。
秦是明是明白的,他看了一会儿潘敬,深深叹了口气:“先走吧。”
路美臣和秦是明开着车,向女孩说的位置赶过去。
潘敬蔫蔫地倦缩在后座,眼神无光地看着窗外。
秦是明开车技术太烂,所以是路美臣开车。
车速很快,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秦是明喊了一声:“美臣,停一下!”
路美臣紧急刹车,秦是明从车里小跑出来,到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然后,他又吧嗒吧嗒地跑了过来,上了车:“走吧。”
路美臣发动汽车,瞥到秦是明手里紧紧捏了一块牛奶巧克力。
到了目的地,车停在桥边。
已经是黄昏了,天色很暗。
路美臣没让秦是明下车,自己向前走。
女孩子每次打电话,听到秦是明的声音,就挂断,应该是对异性有戒备心。
桥上站了一个女孩。
穿着黑色的长衫,背对着路美臣。风吹过女孩子的衣角,呼啦呼啦响,似乎要带走她。
路美臣慢慢走近,轻声打招呼:“是你吗?我是电影厂的姐姐。”
那个女孩子身子一颤,迟疑了一下,终究转了身。
她低着头,声音很小:“不是我······”
路美臣松了口气,虽然不承认,但是声音是的。
路美臣试图沟通,声音尽量轻快:“约在这里,是因为这儿离你家挺近的吗?”
女孩后退几步重复:“不是我······”
她后退的越来越快,甚至几乎要转身小跑起来。
停车的位置,秦是明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来:“敬敬!哥哥求求你了!吃点东西好吗?求你了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把即将逃跑的女孩吓了一跳。
潘敬摇摇晃晃地从车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往后走。
路美臣着急起来,央求那个女孩:“那是我的妹妹,她已经这样子很长时间了,你能不能和她说说话?”
潘敬向后走,秦是明追在她身后,伸手用力扯住她:“妹妹,你等一下好吗?”
“我们找到了一个很好很温柔的姐姐,和她说说话好吗?”
秦是明和路美臣求助的眼光投向那个女孩。
女孩站在原地,不再后退。
她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但是啊,那边的小妹妹看起来,似乎很需要帮助的样子。
女孩想到了自己,刚发生那些不堪事情时,几乎崩溃到绝望。
女孩略一迟疑,终于低着头,向潘敬的方向走过去了。
女孩子被怜悯束缚,明明自己也昏暗无光,却开始尝试拯救另一个女孩的人生。
女孩子走到了潘敬的面前,试图说些什么。
这时候的潘敬和片子里的幺幺,没有任何共同点。
幺幺虽然痛苦,但是带着悲剧的美感,是个温柔而压抑的孩子。
而现在的潘敬双眼无神,黑眼圈很重,头发干枯凌乱。
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秦是明主动走远,将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那个女孩踌躇了一下,终于主动开口:“你好······”
然而,潘敬仍然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片空地,没有任何反应。
女孩子只能继续说下去:“······我叫张琴声,你可以叫我琴琴姐姐。”
张琴声顿了顿,仍然没有得到丝毫的反馈。
面对这样的潘敬,张琴声意外地觉得很安全,也终于有了倾诉的欲望:“你姐姐说······你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声音变得更小了:“我也是。”
潘敬终于给了她一点反应,眼神飞快瞥过她,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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