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终究还是被女王气跑了,侍卫们心里想。
帝翎走后,下了场雨,缪梨跑到书房找书看,直到雨势逐渐加大,才问小一:“安珀跑出去,你们不找找么?”
“公主不会跑太远。”小一道。
事实上,帝翎要是想跑,没有魔种捉得到他。
雨一直下到傍晚,穹顶城王都最热闹的酒馆刚开张,就挤满了许多买醉的魔种。
今夜的酒馆尤其躁动,没醉的半醉的烂醉的,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往角落的卡座飞。
卡座里坐着闷头喝酒的帝翎,阴影遮挡了他大半张脸,然而那被美酒滋润得殷红的唇,以及舔酒的小动作,还是轻轻松松俘获一堆细节颜控。
帝翎跟前横七竖八倒着五六只杯子,喝得不耐烦,他往后一仰,不加遮掩的面容暴露在所有窥探的眼睛之下,吧台那儿哗啦倒了好几个激动的魔种,男的有,女的也有。
帝翎知道大家在看他,侧过脸,目光迷蒙地在魔种堆里搜索,随手指个男的,问:“喜欢我吗?”
被指到的魔种很激动:“喜欢,喜欢!”
帝翎勾起唇:“愿意为我抛妻弃子吗?”
“愿意!”
他又指了个魔女:“你呢?也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么?”
“愿意!”魔女把酒洒得满身都是。
帝翎往靠背上一趴,吃吃地笑起来。酒是喝不醉他的,越喝越清醒,四周围了那么多或诚挚或心怀不轨的爱慕者,他却在热烈的追捧中,意识清晰地想到缪梨。
他在想,她昨晚把他推下床时,那凶巴巴的表情。嫩生生的一张小脸儿,横眉竖目,细眉那样挑着很好看,水润的红唇抿起来,也很好看。
帝翎见过很多漂亮的魔种,最漂亮的还数他自己,看着镜子的时候,他想不可能有魔种会引起他的惊艳。
错了。
彼时他看着缪梨,忽然止不住地惊艳。
因为她的脸么?好像不是。
是她看他的眼神。小狮子一样生气的、明亮的眼。她看着他,不带一点欲念。
太多魔种渴望接近帝翎,这样的渴望往往与欲念挂钩,但缪梨不是的。
她甚至不要接近他,他好看得不得了,身材也超棒,又有钱,又强大,可是自动送上门,她不要,宁愿跟侍卫们说话也不要跟他说话。
帝翎很不甘心,又很是迷茫。心里的憋屈到达临界点,他突然抬手一扫,把桌上的酒杯扫落在地,叮叮当当,碎裂的声音淹没在魔种们的叫好声里。
夜深了,帝翎才回到宅邸,身上湿淋淋的,衣服贴着皮肤,好似掉进海里刚被捞起。
缪梨已经睡下,守在门口的侍卫们见魔王归来,齐齐上来迎接,被帝翎无言的摇头劝退。
帝翎灌了许多酒,身上却没有难闻的酒气,唯有森森的水汽相伴。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回来之前,他找了一口最最阴冷的泉水,浸泡进去,泉水没过头顶,针扎般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将他笼罩。
那是泡久了足以把魔种冻死的温度。
帝翎没有点灯,拖着湿衣服在黑暗中前行,一路摸到缪梨的卧房。
她真不要他的房间,另外找了个客房睡,房门紧闭,这次闯是闯不进去,他也没想闯进去。
帝翎背靠墙壁,腿一软滑坐到地板,伸手敲响缪梨的门。
他闭上眼睛,捕捉着所有细微的声响,听见缪梨下了床,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门开了,她的气息近在咫尺。
缪梨很头大。
她睡不着,正辗转反侧,听见门响,一开门外头就躺着这个讨厌公主。
她虽然有点时间,可不想把时间用来哄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臭美精,正要开口驱赶,忽然发现对方身上湿淋淋的,好像还冒凉气。
缪梨蹲了下来,摸摸帝翎的额头,烫倒是不烫,就是冷得很。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架不住他是在雨里淋了一下午才回来。
至于吗?
“喂,快点起来。”缪梨轻轻搡了搡帝翎。
她不搡还好,一搡,帝翎开始哆嗦,好像冷到极点,白天任性得不得了的公主一下变得脆弱起来。
“没事吗?”缪梨赶忙问。
她放出火苗点亮走廊的蜡烛,手心运气温暖的魔力,握住帝翎的手,替他驱赶寒意。
那些仆从应该在宅邸各处候着,难道看不见公主淋了一身,还是看见了却不来伺候?真不像话。
侍卫们默默背上又大又圆的锅。
缪梨跑回卧室找了件外套,替帝翎披上。她的外套在他身上真是显小。
“拜托,你这么大了,还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缪梨一边用手帕擦帝翎的头发和脸,一边吐槽,“一看就知道没有经历社会毒打。”
她正不留劲儿地把帝翎这张漂亮脸蛋擦着,突然被他握了手腕。
他握得很松,没用力气,一双碧眸将她望着,眼底有水光滴溜溜地转。
很可怜的模样。
公主任性,吃点苦头在所难免,他现在这个落汤鸡的样子,缪梨要气他昨晚爬床,有点气不起来。
都是女孩子,一起睡其实也没什么。
缪梨叹口气,用指背抚了抚帝翎的颊,温和地教道:“你要懂一点尊重,进我的房间,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得先经过我的同意,对别的魔种也一样。这样大家都会喜欢你,也会同样尊重你,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