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走后,世岁道:“她是你的舞伴。”
“对。”见青笑道,“是不是很可爱?她好难约,得到她的一支舞太不容易。”
“之前你跟我说有喜欢的女孩子,是她?”世岁问。
见青不疑有他:“是啊。”
这对表兄弟上一回对话,还是在缪梨进入羽伽学院不久的时候,见青有喜欢的对象是好事,但他当时没说名字,世岁不关心,也没有问。
——天知道会有这么百年不遇的巧合。
见青说完,只觉兄长的脸黑得可怕。世岁的手搭在阳台护栏,轻轻一抓握,大理石面上裂开树枝状的缝隙。
“你不能喜欢她。”世岁道。
见青诧异:“为什么?”
世岁没有说话。
见青觉察哥哥不高兴,却不知他为什么不高兴。世岁不喜欢开玩笑,现在明令禁止地说不可以,说明真心实意地要见青和缪梨保持距离。
见青不能接受,也不甘愿接受,急迫追问:“为什么?”
本来准备今晚跟缪梨表白的,事出突然,他有些激动,不由自主往世岁跟前逼近几步。
满腔的愤懑,骤然封冻于按在他唇上、被雪白手套包裹的指尖。
世岁让他噤声。
见青的瞳孔颤了颤,筛去虚张声势迷乱神魂的月光,他忽然一下子看清世岁眼中沸涌的情绪。
那是浓浓的醋意,混杂着挥之不去的独占欲。
“因为梨梨她。”世岁道,“是我的妻子。”
盛大的联谊舞会已经开始了。
缪梨站在落地窗前,端着冷饮,看跳完第一支舞的学生或散开或把手牵得更紧,而她到现在也没等到见青。
被爽约,她倒不生气,只是想起在楼上社会性死亡的一幕,全身的不安因子依旧噗噗跳动。
她喝一口酒,抹去杯沿淡淡的口红印,谢绝看她落单而上前来邀跳舞的男生,觉得还是回王宫的好。
一声嗤笑在耳畔响起。
缪梨转过脸,看见盛装打扮的妮琳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么无聊的舞会,我原本不打算来的。”妮琳嘲讽道,“还好来了,否则怎么看得见小公主被甩的精彩一幕?”
缪梨皱了皱眉:“别称呼我公主。”
“不好意思啊?”妮琳道,“当抬举你了。”
鬼才不好意思。对着女王叫公主,跟把博士当硕士有什么区别,降级了啊,不能忍!
妮琳嘲笑完,等着缪梨接招,却没想缪梨不说话了,沉沉地盯过来,好像要把她的脸看出一朵花。
妮琳倒退一步:“想干什么?”
“喂。”缪梨道。
她抬手,做个往上指的动作,对妮琳道:“教授在三楼。”
妮琳先是惊喜——她找世岁找了好久——随即更加警惕:“你什么意思?”
“再不去找,他就要走了。”缪梨凉凉地道,“学校这么大,再找很困难吧?”
妮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该留在这里继续挖苦缪梨,还是跑上去追世岁,权衡之下,到底是心仪对象更重要。她狠狠剜缪梨一眼,冷哼道:“算你识相!”
说完踩着小高跟,哒哒哒地往外跑。
妮琳跑,缪梨也要跑。她放下酒杯离开大厅,逐渐远离热闹的舞会中心,绕清冷些的小路,往其中一个校门方向走。
跟波波说好的回家时间要更晚些,希望她别贪玩跑到远处,否则缪梨只能在约定地点干等。
坐信天翁回王宫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波波吃起醋来比德馥还要可怕。
缪梨叹了口气。
她想太多,根本不可能提前赶到约定地点,因为她走着路,忽然被只企鹅截停。
今晚遇到的企鹅超标,还没来得及跟见青求证究竟是不是他指派的,缪梨摆摆手,叫这只喜欢诱惑魔种充钱的生物走开,却见企鹅可怜巴巴地呈上一张纸条。
缪梨狐疑地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发现里头写了几个字:“你有同伴受伤?”
企鹅连连点头,指着不远处熄灯的圆形花房。
花房里门口没有鹅,里头乌漆嘛黑,缪梨感觉古古怪怪,可看企鹅那快哭出来的脸,还是跟着它一路小跑过去。
走近花房房门,缪梨问:“同伴在哪儿呢?”
回答她的是来自后腰的一个猛推。
这一下出其不意,等缪梨反应过来,她已经撞开松松掩合的房门,一头栽进温暖馥郁的花房之中。
馨香混在圆融无边的黑暗中,这个花那个花,分不清是谁的香气,慷慨地将缪梨埋没,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她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往前栽,只能期待摔倒在地时别摔到脸,但终究没有摔跤,扑进个隐藏于黑暗的怀抱。
有谁,早就等在那里。
缪梨扶着对方的胳膊,很快觉出这是个男性,仓促抬头,想借着外头的光看他的脸,门却在这时稳稳关闭,怕她看清似的,一丝延迟的光线也不肯借。
花房彻底无光,黯淡于流动的呼吸声,而落入圈套的小猎物现在才开始挣扎。
“谁?”缪梨问。
她站稳了,要远离,深藏不露者不肯,微凉的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执起她的五指,须臾,脚步开始引领她的脚步,在花海中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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