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外头的传言不尽是真的,什么不学无术,哪家不学无术的孩子能有这样一手好字?
外孙女如今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真是没有一处不好的。放回傅家去,遭了磨难于针对,倒不如放在自己身边。虽说少了尊贵与体面,但吃穿不愁,还有人疼,总比放在狼窟虎穴里强,至少还能活着,有家人的关怀与疼爱,不会有人平白无故,想要对她不利。
周老夫人心思转了几转,已经是决定要多留傅莹珠一些时日了。
能多一日便多一日。
很快,傅莹珠写完了信,放进信封里,漆了漆印,让人赶紧捎到侯府去。
傅莹珠挨到周老夫人身边坐着,手被周老夫人牵着,她顺势反握住周老夫人的手,说道:“外婆,来,伸手。”
周老夫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指伸开。
傅莹珠用自己指甲尖,冲着老夫人的中指端掐摁了两下:“您这中指内廉尖端,是心经脉气所出之处,名叫中冲穴。”
“我听郎中说,多按按这里,有清心泄热、苏厥醒神之效。”
周老夫人不由得愣住,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旁人若是关心身子,至多也就是口头上问个好罢了,哪还有自己上手的?
不过被外孙女柔柔的指尖摁着,倒也舒服,所以周老太太也就由着她去,并未阻止。
“都说久病成医,我之前卧榻多日,多少练出一点本事,方才虽然一直在说正事,但我观察到外婆的面色不对,唇色泛白干裂,眼睑微红,这是内热之兆。”
“不过外婆也不必忧心,不过是小问题罢了,只需要好生调养,假以时日,定然能养回来的。”
就如同当时的老夫人,被她好吃好喝伺候着,现在早已是红光满面,精神健硕。
周老太太的病也不是病,多半是心病,积郁多年,就成疾了。
有道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自己在这里,就是个药引子,余下的那部分,就只能只希望,外公和舅舅两人快些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给逝去的母亲还一个公道,也解解活人的心结,不再为此消瘦难熬了。
听着傅莹珠的话,周老夫人连连点头,心中受用极了,看着傅莹珠动作轻柔地给她摁着指尖,心口暖得像寒冬腊月照进来一缕暖阳那般。
摁掐穴位,一时半会看不出成效,但能被自己外孙这样对待,周老夫人心中满足。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外孙女还能回到自己身边,又是如此的乖巧懂事。
尤其傅莹珠的动作不轻不重,指腹还有些热,摁揉着她的指尖,确实是一种享受。
只是怕累着傅莹珠,周老夫人总想往后缩手,反叫傅莹珠狠狠抓住。
“方才听说您晕倒了,外孙可吓坏了,外祖母,您便让外孙好好给您按按,若是这回回来,叫外祖母坏了身子,舅舅和姨母肯定饶不了我了。”
闻言,周光柔急道:“姨母怎会无缘无故地怪你?”
先前怨她怪她,那都是因为傅莹珠真做错了事。她是性子急切,直来直去了一些,但赏罚分明,恩怨分明,既然以往的误会和恩怨都解开了,自然没有再揪着不放的道理。
“若是你没做错事,姨母才不做那等冤枉人的事!你外祖母气出病来,也是被那夺人命的歹人气得,怎么会怪你呢?!”
周光柔急着声辩,周老夫人摇了摇头:“柔儿,是你不懂你外甥的意思了。”
“她是在夸你大哥和你孝顺呢。”
瞧见从小就是小木头疙瘩似的小女即使成了两个孩子的妈了,还是直来直去、听不懂别人的话中话,原来,竟是从小木头疙瘩长成了大木头疙瘩,周老夫人看了觉得好笑,眼底升腾出点笑意,终于叫那满目哀色退却许多。
傅莹珠在旁看着,心下也是放心了几许,欣慰极了。
方才周老夫人突然晕倒,心疾大过身体上的病症。
这会儿见老太太眼底露出点温暖的笑意出来,知道了她心情转好,这就是个好兆头。
原本,这回来周家,要紧事只有将周光茹的死因查明一件,但等到来了,与周家人打了交道,傅莹珠却又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添了件要紧事。
她答应多留几日,不是想留在这享福的,而是真真切切有事要办。
这周老爷与周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她,即使她行有不端、话有不对,都能包容下去,是当真打心底对她爱护极了。
这样无条件爱护她的两位老人,傅莹珠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是以,在见到他们后,便生出了新的想法。
她早听说周老爷子与周老夫人身子不好,来了一看,两位老人瞧上去确实不够精神。
既然是爱护她的长辈,那她这个做晚辈的,便想做点力所能及的。
就如祖母那样,哪怕奴仆成群,但终究没有自己细心照料来得舒服。她多留在周府两日,既等着他们去查甘郎中的消息,又能照料两位老人几天。
傅莹珠做好了打算,等到两位老人身子好转,再想回侯府的事。
-
晚膳时分,傅莹珠寄回侯府的信,被周府的小厮快马加鞭送到侯府。
木樨堂中,老夫人拆开信一看,见傅莹珠说周家人都待她很好,要在周府多留几日,猜到周家不计前嫌,重新包容傅莹珠,当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