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面对“交接终身负责制度”和精确的交接填表、襄王到来后从最初的调查问卷开始推广的工绩效考核表,试图以人力阻挡这次变化的人, 什么设想都迅速失效了。基本上, 新接任的官吏们只需要前任带着走一个流程, 就能依照记录全盘接手。
这就是体系化的好处,或者对于他们来说的坏处之一了。
有心搞事的人,薛瑜并不会轻轻放过。因妨碍公务受到警告或处罚的人,最严重的有人丢掉了自己的工作,连胥吏都不能做。
寥寥无几的没有升职却保住了自己原有官职的怀阳县钱县令, 经历考试后回来听说妻子想要考明年的选官, 非但没有阻止,反倒双手双脚支持。
由此引动的育幼园园长兼官员家眷们的复习潮流,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育幼园内的课程安排,如薛瑜期待的那样, 来协助或做教师的女郎们,悄悄向外伸出了触角。
被重点关注过的怀阴县丞,虽然通过考试成功转正,但薛瑜并没有让他留在怀阴县范围内,而是将他的妹妹安排进了县衙,作为县令之下的辅官之一。或许是学习氛围的影响,通过考试的人里总会有两三个具有亲缘关系,为了保证回避制度运转,确定名单的那个薛瑜没参加的白天议事会上,不止一个人头秃了。
黄芪领了东荆郡最边缘位置的嶂远县令,这一选择暂时平复了大多数人对她的关注与攻讦。
虽然除了情报队伍外,薛瑜没有在东荆设置御史之类的监察弹劾机构,但自发形成的举报,已经严重影响了王府门房和一部分处理这类事务的王府文臣,接到举报和拜帖的处理进度。
不过,在旁人眼中是襄王对此的退让或赞同,做决定的薛瑜思考的却是对东荆郡整体的掌控。东荆的范围并不是一个圆或者方,嶂远县距离郡城最远,也最靠近相邻的郡县,地理条件一般,派黄芪过去,与其说是发配,不如说是加强掌控,以及远离关注好发展拿政绩说话。
王府中的文臣没有固定的官职品级,除了江乐山,基本都处在幕僚这个位置上。参加了考试选择离开王府、进入地方官员体系的文臣,和选择留下的人数差不多,地方人手补齐,能够承受更多的事务处理后,薛瑜也不需要长期保持大量文臣处理事务的状态。
第一次的招考圆满成功,大换血后的东荆上下透着一股崭新的味道。不可否认,这些人都被深深打上了属于薛瑜的印记,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成为薛瑜意志的模样。
但大多数人不自觉受过去分类影响,还是抱团形成了阶级鄙视链。
薛瑜知道后暂时没有处理,她能提供交友环境,也能提供意见交流平台,但并不能强求一些人完全融入一些人的圈子。另一方面,这样的排斥和群体划分,其实也有利于派别比拼和争夺。
只要他们不出格,不影响任务完成,保留异议可能比要求统一更重要。
过去尝试过完成下属调动和平衡的薛瑜,在新的人手就位后,以观察和判断为主,进入了新的课程自学。
而刚上任接受薛瑜领导,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大量一县讯息冲击的新任官员们,也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考验。
秋收后紧跟着的是冬麦种植,而在两者之间,则是相当严肃的收税行动。
公田的税收是第一个完成的环节,齐国多年没变过的税收比例在东荆得到了延续。今年大量增产和加种的状态下,几乎家家都能有余粮过年。更别不用说,在种地的余裕时间里,参加了试验田帮工、工坊应聘的那部分人家。
手头宽裕些的,还能计划一下来年根据农科院与县衙的合作,买禽类幼崽或者小猪仔养起来。
收获的季节里,家有余粮让交税都变得不那么令人忧虑害怕了。
条理分明的税官绝大多数都是新上任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得分是烧坏人,还是努力表现。有着襄王的爱民与平易近人态度在前,再想表现自己的,也不会认为自己比襄王的身份还要高贵。因此,收税的场面难得地和谐了起来。
对于公田佃户们来说,进行完这一步,就迎来了他们最期待与充满疑惑的冬耕种植培训。农闲没有闲多久,就要将收割后翻沃过的土地重新填满。
信任总是一步步建立起来的,比起去年推行的冬季试验田,东荆各公田完全没有逆反,在农科院人手的指导下,迅速推进了翻耕等等环节。
由薛瑜建立起来的官仓收粮队伍跟在税官后到来,愿意交易换钱的与他们交易,不愿意的则继续留着。夹在靠近军营和工坊群落位置之间的郡设粮仓,与军粮仓区别开来,等待着来年或丰或旱的粮食波动,仿照梁州与雍州设立了平价仓。
背后的考量,并不在佃户们的关注重心里,不管是冬耕还是市场价收粮,都够人高兴许久的。
但这样的快乐和喜悦,落到各家士族头上,就不那么令人舒服了。
针对士绅庄园的税收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与往年不同,新的税官明显与之前接触过的税官行事有了差别,最令人摸不到头脑的,是税官会反复询问是否确认当年税收额度,不管回答是还是否,税官都只是默默记下数字,然后告辞离开。
不同于鸣水的小范围试验田,东荆各处公田同时开始做冬耕准备,并且使用农科院单独筛选过的种子这些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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