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些人还不属于襄王,但他们被裹挟进大潮后,最终留下来的人只会有一个选择。聪明人的选择。
而里面的核心,除了襄王没有第二人选。
或许,他该和父亲谈谈。依附于世家,不过是为了家族生存,如果有机会过得更好,那楚国大世家怎么样,与他们这些小虾米又有什么关系?
楚国拥有着大量东齐覆灭时的底蕴留存,但说来好笑,以儒学为根本的东齐的血脉传承,国君如何安五郎暂时看不明白,只看襄王的话,偏偏守的是法家之道,或许还有墨家痕迹,儒学少之又少。难不成,当真是因为之前西齐贫瘠,开国之君又出身卑贱,才不屑礼法?
薛瑜并不知道,为了教学简单的自然科学问题留下的安五郎,还会有像放出去崔齐光钓动黎国变化类似的,别的收获。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会惊喜一下安五郎主动配合了未来的布局,看来做一段时间老师,的确有思想层次上的升华作用。
阅兵结束,薛瑜的注意力随着陈关的汇报,转到了昨天的放火案嫌疑人身上。出身千牛卫的侍卫们在审讯上手段不少,一个晚上已经足够他们撬开险死还生的楚国探子的嘴。加上经过分析残渣和碎片,确定了燃料类型是石油,很快用攻心掏出来了探子肚子里全部的消息。
但这种负责实际实施计划的小喽啰,也只知道些小事,供出的主谋是先前被东荆城顺着进入城中的探子,所观察到的某个越州小士族。要不是他们本身派探子的动向就并不单纯,这次纵火,看上去不过是因为子弟被抓的泄愤行为。
对薛瑜来说,被供出来的主谋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基本确定来自楚国就够了。鬼都不会信这种小士族会越过依附的世家擅自行动,随着薛瑜的存在感扩大,感受到威胁的人跳出来下手,不足为奇。
不需要薛瑜发话,陈关已经找到了被重新教育过的士族庶子。
士族庶子在东荆待得很开心,付出就有回报是很容易接受的规则,日子又过得舒服有尊严,比回家轻松多了。由于认字,他已经在工坊做了个小头目,当面被叫破身份脸色都白了,就差跪地磕头抱大腿表示自己绝对不回家、没做过背叛东荆的事了。
薛瑜出态度,江乐山捉刀撰稿,这个看上去一去不复返,实际上来东荆后除了干活争取机会之外,已经被沉迷东荆生活不想离开,啥都没捞着的庶子,接受了陈关的提议,作为东荆的信使,将带着东荆的严正警告,和襄王亲卫一起去往越州。
当然不是让他回家,而是敲开楚国边城越州守将的大门。守将出身不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所谓的主谋背后的家族了。
东荆险些出事的事,薛瑜已经写成了折子,和这半个月的信件一起送回京城。此刻还不到国与国对峙的程度,薛瑜喊话让他管好自己的人,听起来也比其他好听许多,只是该要的赔偿并不会少。
楚国作为世家构成的国家,虽然看着像是以形而上的清谈为荣,但世家仍需要依靠着儒学礼法维持秩序,等级森严。有意思的是,薛瑜整合了牛力等人上次探听楚国消息时试探后获得的了解,尤其从后期返回时在几地买粮和蔗苗被盗前后的事能看出,上下尊卑严格不假,但在这样的制度背后,藏着逐利利己的核心。
本质上,他们连皇帝都是受世家控制,儒学礼法何存?与其说是礼法之国,不如转换为薛瑜熟悉的一些后世能见到的存在状态,称之为家族资本。
在楚国,重要的从来都是每个家族、姓氏、血脉,而不是国家。
薛瑜不介意给他们添一把火。
篝火燃到了深夜,转为了烧烤和歌舞联谊,烤白露山下长成不久的仔兔仔鸡,属于每个参与阅兵观看的人的小礼物。
士绅和官员们并不在意这些,但数量更庞大的幸运儿和师生群体,也是薛瑜选定的消息传播者们,却不会拒绝这些免费的肉食。
反正只需要留下种兔种鸡就好,其他的都是下肚的命运。
参与阅兵的亲卫们和百姓们被火堆分成两半,是一个有些距离、却也能增加认知的环境。都开始吃一样东西了,看着对面也是一张嘴两只眼,由武勇产生的畏惧感也能消散许多。
校场上最惹眼的就是篝火堆,当有好奇的人去泼水灭火,却根本不见火苗熄灭。就算拿别的木柴来借火,借来的也不是这样灭不掉的火苗,十分稀奇。于是,从电灯开始被编造的神秘故事和背景,再次被疯传开来。直到整个木柴燃尽,那看上去仿佛仙术的火焰,才完全消失。
从楚国探子那里缴获的剩余半桶石油,被物尽其用。
总是走在让人破除迷信路上的薛瑜,在明明引导的是食物和阅兵过程的话题变到这个方向后,着实有些无语,想了想,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要求下次下乡时在表演里注意加上破解的内容。
她摆摆手,让陈关继续带人盯着参与篝火活动的人里,有没有人表示发现过类似的燃料,借民力来加快寻找石油进度。
当然,也是借此回应或许还在东荆的外来探子。你们有这样能用来捏造出“神迹天罚”的东西,我们也有,最好老实点。
在危险出现前就被时时监控的人手捕捉到,迅速阻止了的东荆,与荆州不同。
东荆阅兵结束后的第二天,黎四皇子刚刚到达信州关不久。以“贺礼”名义出关补送来筑堤钱款的许家军和黎四皇子的使臣,在许将军苦口婆心表示出去一定会被占据荆州的匪徒打劫丢回来的情况下,意外地平安出关,许将军在被派来调查自己的黎四皇子意味不明眼神下,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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