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木牌向右, 金家主看到了占据了整整半面墙的抄写处,长条凳配合高脚桌,雪白的齐纸一号贴在上方,写着具体的抄写要求,“免费供应笔墨砚台, 纸张可自带也可在阁中购买, 书法优秀者,可用誊抄换取等量纸张”。
金家主自己在族中就选了几个佃户家的孩子来做孩子的伴读,自然清楚这样的条件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多大的吸引力。笔墨纸砚都昂贵, 而这里竟给出了如此优渥的条件,让人瞬间生出想要伏案奋笔疾书的冲动。
对着抄写处的是一排高柜,在商街里也定下了一间铺子的金家主认出来,这是商街管理大厅推荐的卖货家具之一。
柜上摆着“借还书处”的牌子,走近了就能看到,原本的高柜最上方的木板换成了玻璃。
透明的玻璃下展示着几种小木牌,有刻着水车的,有刻着东荆城墙的,还有刻着藏书阁顶层大钟的,每一个图案旁边都写着“借阅牌”。纹路里用明亮的色彩勾勒,光看手艺,起码也得值一二两银子。
金家主手有些痒痒,看哪个都好看,看到刻着钟的木牌时,不由得仰头望去。却发觉在藏书阁内,完全看不到外面那座钟的内里模样,好像整座小楼只有两层似的。
若金家主去过京城清颜阁,就会发现,木柜后方如今只放了一个东西的架子,和清颜阁内的博古架一模一样。
他一一看过借阅牌,才将注意力转到木架上。
那竟是一个木头做的藏书阁,连藏书阁顶部的大钟指针,都被刻了出来。金家主大为纳罕,想起之前听到的“纪念品”,试探着询问,“这座小藏书阁,是纪念品对吗?”
一直跟随着他的藏书阁员工笑了,“正是。不过纪念品藏书阁模型,需要您完成阁中挑战,才能领取,您若不想费时间挑战,可以选择我们的藏书阁拼图……”
金家主看到他从柜子中拿出两个木盒,上面画的都是藏书阁,只是标注的字不同。拆开后,两盒都是木片,只是一个上面有颜色一个没有。在员工拿下来木头藏书阁做对比的示意下,金家主明白了拼图与拼装模型的不同,对所说的挑战愈发好奇。
员工还在介绍着纪念品,“七月的限定款是藏书阁,您若是不喜欢,之后会有别的拼图与模型……”
金家主:“谁说……咳咳,我是说,先给我定一套拼图。那个挑战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清颜阁玩的限定款这种手段,在几个礼盒流传广泛后,引来无数没买到的人的骂声,金家主当然不会放过这最开始就有的东西。大家聚会聊天,人有我无,那多没面子。
正往楼上走,金家主就听到藏书阁门前传来一阵嘈杂声。
“既是藏书所在,怎么能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他认字吗,还来凑热闹?又脏又臭,等会肯定要弄脏书!”
从另一边排队入口进来的一身葛衣短打的农人,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举起手试图证明自己手是干净的,但不细看,光看着他脸上的黝黑和衣着,就有人接受不了了。
杜小郎乖乖排队已经是看在这里是襄王的地界,谁晓得还会碰上这样的事,又气又急,骂出来的已经收敛过,在心中抱怨了许久,齐国就是没规没矩。
守在藏书阁门前的员工微笑不变,客客气气道,“殿下说了,藏书阁对所有人开放,只要有心向学,都能进来呢。”
杜小郎被软钉子顶回去,脸色连变,一甩袖子走了。
留在原地的农人缩了缩脑袋,黝黑皮肤下泛着红,“对、对不住,我这就走。”
藏书阁的员工叫住他,“等等,只要不损坏图书,穿着打扮都没有关系呢。您要是担心手上有脏污,可以来阁内洗手,洗干净就没关系了。”
“我就是看看、看看。”农人还想走,在附近鱼塘帮工的佃户,在队伍外扬声询问,“我们不认字,也能来吗?”
农人停下了脚步,犹豫又期盼地看向阁内。
藏书阁员工笑了,“当然可以。阁中虽然没有夫子,但是有简单的认字手册,有需要的可以来看看呢。图画配文十分方便,我们最开始认字也是用的这个。”
在亲切的鼓励下,农人没有往外走,而是踏入了阁内,门外的队伍中,也多了些来与衣着整洁昂贵的客人不同的穿着。
仔细洗过手,拿到画册翻开,里面第一页画着一对男女,右边写着。
“人。”
引着他进门的员工没有立刻走,指了指字,“这是‘人’字。”农人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事情解决,金家主收回视线,踏上藏书阁二层。二层众多形制特殊的架子上,摆满了书籍,而在墙上钉着的巨幅纸张,则填着许多个数字,上书:
“数独。”
数独游戏能让多少人沉迷,薛瑜暂时还没有收到明确的统计,挑战游戏本质上还是为聪明人建立的跻身之路。
顺着长街往街尾走,整条街的铺子只剩下零星几间还没有安排,整齐划一的门脸和风格一致的装潢让整条街看起来赏心悦目,最先在街上游走的反倒不是顾客,而是商街上各家铺子的掌柜。
若陈白还在此处,就能认出,在街边喜气洋洋发着小礼品的人之一,正是他之前碰到过的那位租铺子的商人。
他做的是皮毛生意,派发的礼物却是和隔壁的银楼合作,将毛绒布料制成了团子珠花、坠子,用料既少,又美观漂亮。靠着远超同行的颜值,拿到礼物的路人都会多注意一下他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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