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瑜模糊地感觉到这里与皇城的相似, 但只有一瞬间。
有流珠照料琐事,全都不需要薛瑜操心, 基本是拎包入住的水平。她对住处要求不高,雕梁画柱与否不重要, 舒服能住就行。一半宫舍和向下新建的屋舍都是留给守卫薛瑜的亲兵的屋子,队伍散开挨个领着回营,只有原本的二十多个侍卫还留在身边。
“将军一路陪小王到此,不胜感激,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再走?”薛瑜发出邀请, 虽然接风的那顿下午饭其实还没消化,但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薛猛一抱拳, “吃饭就算了, 臣本分所在。殿下若有需要, 遣人来城墙就是。”
他说话说得别扭,像是在背词,薛瑜也没戳穿,点头应下,“有将军保护, 我在东荆也能放心, 将军既忙碌,小王便不留您了。”
薛猛和副将下山离开,渐暗的天色里,薛瑜呼出口气, “明日下午,请崔使臣来吧。乐山,你之前找的荆州资料里,哪里有废矿或是可能有矿?等会理一理带给我。”
要谈事情,就要先手握一定主动。薛瑜来之前收集了资料,但没想到黎国会烂成这样,得靠资源还账。
虽然崔齐光还没答应,但……一个废弃的荆州,和一个靠近信州会决堤的龙江,不用想也知道会怎么选。
江乐山应了一声,提出异议,“殿下,不如后日再请崔郎来此。”
薛瑜一怔,“怎么?”她左右看看,推开离大门最近的屋子,里面只摆着简单的几案,看上去像是议事所在。新来王府,对哪里都不熟,但她做主人,她可以随便指定地点。
侍从为他们点了灯,退了出去。薛瑜继续道,“说吧。”
“殿下一路车马劳顿,今日初至,明日便请,未免迫切了些。崔郎急于回国,又急于龙江河堤之事,不出三日,必上门求见。”江乐山答得轻缓,薛瑜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听到河堤的事毫无进展就有点心急了。临近五月,天一天比一天热,路上她都遇到了一次暴雨,想要修堤的话,就得抢在夏季暴雨汛期前做完。黎国守将不做人,剩下的事情才让人头疼。
毕竟,老天的事,谁也说不准,又不是未来有卫星监测,如今谁知道会什么时候下雨?
但这样的心急,在谈判上没有好处,做善事也不能这样做。
况且,一个齐国王侯到了封地,立刻找黎国使臣联络,给人的观感也很有问题。
薛瑜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想最近的安排,“那就先准备养殖场和试验田吧。”
她让人去各处要的土与种子,离京前收到了不少,运货马车看着多,但里面有几车都是土壤,从鸣水工坊农学分支拎走的人负责分析研究它们的不同,试图找到些能普适性种植的植物。养殖场自不必说,鸡鸭鹅猪一个都别想落下。
“既然要迟一些,那明日传信薛猛将军,从军方联系一下神射队伍。入黎机会难得,要是可以请过来,让伍戈带人诱敌,一明一暗应该也够平安把人送到龙江。再往南看看,还能去摸一下楚国边境。”
薛瑜一边思考如何利益最大化,一边说着,“要是神射不来,从卫河手下分出两百人,也够用。但这样一来,驻军守在那里又比较吃亏……”
一则要为看守河堤安全服务,练兵肯定要受影响,对于已经基本成军的魏卫河手下兵丁来说还好,对伍九娘手下刚成军不到一个月的兵卒们来说,实在有些难为人。二则,神射和单独拎出来的一部分受过足够训练的兵卒不会长期留下,裹挟山匪来做工,她有点担心女兵们压不住场面。
短期内还不想开战,有一层皮遮掩着搞事最好,摸清楚了荆州附近问题,出兵也就简单得多。当然,荆州山匪里游荡着的他国探子和暗桩也这样想。
“殿下既然有了想法,不如问问伍统领与魏统领如何想?”江乐山十分具有谋臣意识,善解人意地提出建议。
“有道理。”
薛瑜让人去传两人进来,将问题抛给了他们。留下和随行的选择各有优劣,让魏卫河带兵出去的话,也可以考虑直接碰瓷式强行剿匪,绑人去做工,而不是用诱敌的法子。
“臣谨遵殿下吩咐。”
魏卫河答得没什么主见,薛瑜将目光转向伍戈。伍九娘跑了一路,眉间已经有了一点痕迹,脸上带上了一分凶相。不过她能如她所说的那样带着步兵追在后面,没有掉队,完成了她对薛瑜的许诺,薛瑜对她的欣赏就不会像外面流言里那样因色衰而爱弛。
伍戈仰头看着薛瑜,“殿下,以战练兵,才是最佳选择。”
她没有向薛瑜强调她们多么想要这个机会,也没有摆出自己有什么优势——毕竟相对另一队来说,女兵的确没什么优势——但她给出的理由,恰到好处。
薛瑜一直知道伍戈的聪明,这次也一样。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伍戈,“你领的第二卫体力最弱,兵器甲胄最差,还是全员步兵。以战练兵成功了是强兵,失败了就是笑话,不是空想就能做到的。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起名废薛瑜懒得想名字,直接一二三排序,虽然方锦湖的队伍还没拉出来,但第三的排序已经定下了。
第二卫的糟糕处境,倒不是薛瑜针对女兵,故意苛待。女兵招兵入伍时间太短,体质不够好,能拿得起兵器就是一大胜利。在赶路中掉队的,大多数都是扛不住负重跑的压力。一套皮甲也得五斤往上,更别说穿轻甲了。薛瑜就算花钱去从马场抢些名额给她们配马,也得考虑三分之一多的人压根不会骑马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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