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处周围全是血污,还在往外渗血,但还好伤口不大,只是刀剑贯穿需要确认是否伤及筋脉骨骼。薛瑜听他指挥把周围血污擦干净,露出的伤口在雪白皮肉上显得格外狰狞。
“得罪了。”
秦思告了声罪,让薛瑜按住伤处,抽出了断裂的刀尖。血汩汩涌出来,在短暂的时间里他查看了四周血肉状态,迅速糊上药膏,在血流将药冲开之前,与薛瑜配合着包扎了肩头伤口。
“此刀未涂毒,运气好未伤及筋脉,只是之后此处尽可能不要活动。”秦思轻声嘱咐。
不久前这里躺着的是薛瑜,扶着的人是方锦湖,此刻却是两人位置倒转。秦思按下心头奇怪的感觉,探手而出,细细诊脉,刚搭上脉门,方锦湖就是一缩,被薛瑜按住手臂。
秦思回忆着那绝不是女子的脉象,有些发愣。他对上薛瑜坦然的目光,半晌,垂眼道,“方女史气血有亏,身上恐有旁的伤处未愈,还是不要讳疾忌医为好。”
薛瑜拖着方锦湖的手腕,放在了秦思手下。秦思诊了一会,从药箱中翻出来两个瓶子,“女史身上应还有伤,臣不便查验……”
“劳秦兄费心了,我来吧。”薛瑜在他开始犹豫时接过话头,看了看药瓶上的标记,起身送他出门,在门口扶了一把差点跌倒的秦思,“药方还要劳秦兄思量,若有可能,黄连多放些吧,良药苦口嘛。”
让人去找件合适衣裳,把侍卫都遣离屋子几十步远,薛瑜锁了门,站在床头俯视乖巧躺平的方锦湖,假笑道,“自己脱还是我动手?”
第194章 . 伤疤(捉虫) 圣人修节以止欲
方锦湖回望她, 十分不引人注意地往里面挪了挪,但薛瑜一直盯着他,自然没有错过这个小动作。
她几乎要气笑了, “上次的伤你也没好好治, 是不是?你缺医者,还是觉得我付不起你的药费?”
要实现给方锦湖的治头疼的承诺, 他的性别是必然暴露给秦思的,总不能人给自己干活, 却一直喝着不完全对症的药物。不能直接向秦思说明方锦湖的头痛病,已经是对他不住,但看方锦湖之前的态度,是打定主意要瞒下来。一时间,薛瑜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冒牌货了。
好老板薛瑜深吸一口气, 压下火气,刚想仔细沟通一下方锦湖到底为什么把自己受伤不当伤看, 在受伤上究竟有什么执念, 就见他扯开衣带, 只露出一点皮肤,小心指了指腹部,“只这一处,已经好了。”
伤口恢复得不错,已经结痂, 但从掌心大小伤口的不规则边缘, 薛瑜几乎能想象得到初受伤时血肉模糊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之前抓钟大时太过用力,伤口几处裂开,露出里面浅粉的肉来。按结痂时间回推,大约是之前抓捕观主时受的伤。
方锦湖皮肤一直是偏白的, 先前被派出去追观主跑了一大圈后,脸被晒黑了些许,但腹部的皮肤仍是雪白一片,像只虫子一样趴在这里的痂被衬得格外丑陋。
薛瑜按住裂开的地方,稍稍用力,手下微凉的皮肤立时绷紧,方锦湖劲瘦的腰肢上显出明显的肌肉线条,脸上却毫无吃痛之色,浅色的眼瞳里甚至在发亮。
薛瑜:“……这就是你说的已经好了?”
“过几日就看不到了。”方锦湖十分笃定,见她盯着那处,他有意用力,伤口不明显地裂得更大了些。
薛瑜只感觉到他的腰腹在向上迎合,就立刻触电般迅速收回了手。
腹部的伤是一处,但在受伤这方面,方锦湖在她这里的信誉值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抱着他会什么时候把自己搞到遍体鳞伤的怀疑,薛瑜催促他,“还有呢?”
方锦湖在她收回手的第一时间,就拢起了衣襟,无辜地回望她,“没有了。”
在薛瑜充满怀疑的瞪视里,他慢慢笑起来,“殿下不必紧张,今日是臣的错,未提前告知。但此处在左,又不曾伤到筋骨,半月足以养好,不会耽误殿下前往东荆。”声音温柔又体贴,一条条的分析都很清楚。完全把自己不当人看之后,显得格外客观冷静,其实本该是资本家或高位者喜欢的好用工具人的素质。
薛瑜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了,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与神经病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左右看看,瞄到之前解下来的长鞭。薛瑜提起鞭子点了点他,“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有计划的受伤。哪怕你计划得再好,伤了就是伤了!之前我没看到,不能评判,但这次,完全能够避免的受伤,你却伤了。”
“为什么?”
“听我的话做事,就这么让你不高兴,这么想去死吗?!”薛瑜越想越气,拎着鞭柄啪地一声,在地上抽出一声响。
“不是。”方锦湖急急开口,薛瑜以鞭尾挑住他衣襟,眸光冷淡,“脱。”
方锦湖单手撑着床坐起来,拢着的衣襟散开,他半边身子被包扎的白布固定,不好转动,折腾了半天也只脱下了一只袖子。
准确的说,是他只剩下一条袖子挂在身上。
见薛瑜仍不说话,方锦湖一用力,屋中响起了布帛撕裂声,半边肩膀的布料碎开,借着最后一点支点堪堪挂在他身上的衣袍逶迤落下,堆在腰间,像层层叠叠涌起的浅蓝海浪。
雪白的少年躯干立在海浪之上,雪肌玉骨,削瘦挺拔,却极富力量感,像传说中的惑人鲛人踏浪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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