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瑜立刻收手,“什么小玩意?”他有这么好心?
方锦湖单手支颐,闲闲道,“之前的比试我也看了,强手不多,能留到最后的也只有几人,我师父教的几个小技巧招式正好得用。”他指尖点着瓷杯,勾唇一笑,“小时候学的,郎君要不要学?”
薛瑜听出了他的揶揄,说她到十五六岁连七八岁小孩都不如,但是习武就是这样,不如就是不如,她认。况且,原本她就琢磨着找他帮忙,现在人送上门了,哪有不学的道理?
“我学。”薛瑜点了头,有些迟疑地打量他身上的裙子,“你要不要换身衣裳?”
“郎君想看?原来郎君喜欢这种风味。”方锦湖口中调笑。
薛瑜连连摆手,还没出声解释,刚起身就有一团面团飞来,她闪身向后躲去,却没能躲过,被击中了关节处,手肘像有了自己的思想,在面团攻击下做出了各种本能反应。
“除了你与薛琅,最可能得魁的乔二郎精通军中拳法刀法,以力相迎不智,以巧克敌……”方锦湖一边说,一边拆开食盒将点心揉碎,弹出碎屑以气劲引导薛瑜做出反应,忽而是应敌,忽而是进攻,若非眼前的确没有一个敌人,薛瑜都要怀疑自己当真是在与那位乔二交手了。
“翻身!”方锦湖轻喝一声,薛瑜长鞭抽出,形成一卷弧形,在被描述的虚无中,这里将是鞭困人头的局面。
四个假想对手的演练结束,食盒中已经空了,点心碎屑掉了一地,薛瑜把黏上手掌的馅料甩掉,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立刻呸呸呸吐了出来。
难怪昨天侍卫们吃了点心都脸色难看,咸味点心薛瑜也喜欢吃,但是别的咸味点心都是调味是点缀,方锦湖的点心却是豆子为辅,盐放得都能齁死人。想到天天得吃这个的方朔,薛瑜心中油然生出了一股怜悯。
薛瑜坐下抹了把汗,在脑中将方锦湖教的几种应对一一过了一遍。其他人她不清楚,但方锦湖给出的今天她重点关注过的伍九娘的武艺分析是和她看到的一致的。其实说难并不难,也并非什么高深的武学,但他抓的都是各个对手的疏漏弱点,与其说是比武技巧,不如说是拿捏人心。
她遇到他后的反应,是否也在他的预计之中?
薛瑜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这不可能是你师父教的,这是你看比试得出的结论。”方二娘子拿的是病弱温柔人设,自然不能下场比武,但他对场上强手都十分了解。
方锦湖起身拿着帕子为她擦去额角汗水,“那有什么关系,小师弟?”
薛瑜躲开他的手,想起之前方锦湖的调笑,解释道,“只是觉得裙子习武不便,你喜欢穿哪个就穿哪个,等你玩够了,解决了他,不管是侍卫还是侍女,随你挑选。”等到方锦湖玩够了,方朔干的事情也差不多爆了出来,到时候就算是以民间女入宫做宫女也不算太出奇。
“……嗯。”方锦湖怔了一会,轻轻应了一声。
“不过,你这里是不是受伤了?”薛瑜想到之前系统提醒的关于让方锦湖治疗的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刚刚碰到的手感奇怪的位置。
方锦湖低下头,随意地扯了扯衣领,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薛瑜下意识别过头,但余光还是看到了一片紫红。
等等,紫红?
方锦湖生得白,有了伤就显得格外可怖,更别说像这样左胸偏向锁骨中间的位置肿起一片手掌大小的紫红的时候,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以薛瑜摔跤的经验来说,这只能说明里面血管和皮肉溃烂淤血。
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加上左胸接近心脏,之前受伤时的惊险可见一斑。薛瑜瞪着他,“你有病吧?这样都不管,像个没事人一样到处跑?你带着伤上台,是要找死吗?!”
被戳的方锦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自己还兴致勃勃地给薛瑜说起前些天这里是红色的更好看,见薛瑜不接话,他的笑慢慢收了起来,平静道,“习惯了。而且,这样他们也赢不了我啊。”
薛瑜闭了闭眼,翻出来两瓶秦思给的活血化瘀药,拍在方锦湖眼前,“自己回去涂药。等行宫解禁,自己去找大夫看病,我知道你有本事跑出去。”
“郎君真会疼人。”方锦湖整理好衣领,收了药瓶,起身笑盈盈的贴了一下薛瑜的额头,“望郎君,武运昌隆。”
“不送。”薛瑜烦躁地挥了挥手,方锦湖刚出门,她就啪地一把关了大门。一直候在外面的流珠不着痕迹地打量过方锦湖,“方二娘子,请。”
望着一地的点心碎屑,薛瑜长长叹了口气,关着门一点点清扫起来。
比武的第二天没什么好看的,薛瑜看完就跑回了自己小院,拎着鞭子反复演练明天的应对。她在皇帝那里大多数时间都练的是基本功,现在,就算方锦湖给的“小技巧”没用,抓紧时间习惯一下兵器招式也是不错的。
最后一天的比试就要到来,昨天比试后就剩下八人,加上最后一天参与比试的两个皇子正好十人,有皇帝要的争胜压着,薛瑜说不紧张是假的,四更天准时到达了皇帝宫室外。常淮轻声将她拦在了外面,“殿下稍候,陛下还未起。”
这倒是稀罕事,前两天过来这个点皇帝都在劈木头,啊不,练长戟了。
薛瑜静静等了一会,在外面小跑起来,看着天幕一点点从深蓝变得发亮,一抹鱼肚白从远处地平线泛起,守了一夜的禁军们开始换班,她停下脚步,重站在了宫室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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