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同一张脸,你觉得在被害的是自己吧。
薛瑜假装在按伤口,掩饰着一直没有放松顶在石壁上借力的袖箭机关,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可能是你喜欢我这个给方朔找麻烦的人吧。”
“倒也没错。”方锦湖的承认出乎薛瑜意料,他将薛瑜散开的头发拢到耳后,“那,我是不是该谢你?”
薛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做好事不图谢,但是他再不止血,我觉得你就没得玩了。另外,你现在剐他,和你想让他绝望不冲突,你想看吗?”
“嗯?”方锦湖蹭了蹭她的额头,发出了一个催促的鼻音。
“我能让方朔栽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不想让他名声扫地,对他做错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吗?你不想看着他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吗?你不想揪出他背后提供明香丸和各种物资害了你这么年的人要他们死吗?杀了他,只是让你痛快一次而已,后面的戏码,才更好看。”
两人贴得很近,薛瑜的心底一片冰冷,心跳却很快。
方锦湖眼中倒映着脸上溅了血迹的少女,她苍白疲惫的脸色透过面具,不属于她的五官在他的视野里淡去了,只一双眼还明亮着,像燃着火。
咚咚,咚咚,极近的距离让薛瑜听到了方锦湖的心跳声,心跳越来越快,几乎和刚刚经历一场逃生现在还在紧张的她心跳齐平。
他在想什么?她该在什么时候动手?
“众叛亲离的戏,你已请我看了一场了。郎君,你心太软了。”
方锦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薛瑜就意识到了不对,侧身想躲,就被方锦湖握住手腕压在了石壁上,方锦湖将她压在身下的长剑和匕首抽出丢进洞穴深处,摔落的嘡啷声像砸在薛瑜心上。
“钟兄,有话好好说。”薛瑜只当自己没有躲避过,无奈地笑笑,“大悲大喜大怒,小心发病。”
方锦湖:“你知道的真不少。”
“我可以帮你治病。”薛瑜抛出了第二张牌。
方锦湖笑得浑身发颤,“你真的,很想做这个皇子。为什么?你不喜欢权力,不喜欢贵族,不喜欢杀戮,心又这样软……会死的,殿下。”
他沙哑的尾音格外撩人危险,又带着一份亲昵的担忧。薛瑜在他眼中没有看到恶意的戏弄,和视为敌手的抗拒,只有单纯的好奇。
“但是我想看到太平,想看到富足,想看到每个人有饭吃、有衣穿,不用卖身世家,不用苦苦求生。”
薛瑜平静望着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来做我的门客。我需要你的武艺,也需要这个名字。”
她抬手推开突然僵住的方锦湖,脖子上被射了五六片铁片的方锦湖摔倒在地,薛瑜抓紧时间去拿了沾着土和血的匕首,胡乱擦了擦。
匕首上还有多少药效她不确定,但应该比袖箭效果好一点。
薛瑜将弯弯扭扭的匕首抵在方锦湖脖子上,“我的邀请依然有效,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对付方朔和他背后的人。但是只有你来了,才能治疗你的病。而且,钟夫人的病应该也不能拖了,好好考虑。”
方锦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薛瑜见状,在他大臂上选合适的地方划了一刀,方锦湖不动了。
薛瑜等了一会,没等到方锦湖起身,才确定被反复浸泡过药汁的匕首仍然有效。按着秦思说的剂量,大概够让方锦湖昏迷半天。她松了口气,帮方锦湖把扎进脖子的几个铁片拔下来,由于过于密集的填充和下向上射击,铁片切开的创口都很小。
洞里忽然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呼吸和心跳声,薛瑜低头看了看袖箭,一片片将铁片重新装了回去。如果不是方锦湖只控制了她另一只手,她还没这么容易脱身。
方朔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样,方锦湖身上除了一个骨哨,什么都没有,薛瑜只好放弃,抓紧时间扯了方朔的衣裳将创口最大的几个位置血管紧紧扎住。给他处理时薛瑜才注意到方朔满口牙都没了,满脸是血,耳朵没了一只,双手骨头参差不齐,掌心也被割得血肉模糊,腰腿和屁股上的肉更是一片惨状。包扎能起多大作用,就得听天由命了。
死了算他倒霉,活下来也没多幸运。
处理完方朔,被刻意忽略的血腥味和眩晕感同时涌上,她跌跌撞撞跑到洞口,对着崖下呕了半天,才感觉缓过劲来。
天色昏暗,崖上的兽群已经散去。洞中方朔和方锦湖都一动不动,薛瑜吐完扶着地撑起身,脑中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一抽一抽地疼,全身酸痛无比,身上的擦伤更是火辣辣的。她靠到洞口石壁上望向天空,没有药,只能忍着。
眼下,只能等了。
希望照夜白能安全回去。
被以为昏迷的方锦湖并没有晕多久,他尝试着活动手指,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有没合拢的眼缝中能看到外界一线景象。
坐在洞穴亮处的少女单手捂着眼睛,水珠一滴滴从手掌边缘落下,无声无息。
第80章 . 搜山 如果是薛瑜,她会怎么做?
“……调整剂量后会产生困倦和无力, 两种恶性反应目前最多只能消减其中之一。”
“陛下!陛下!”殿外狂奔进来的伍明打断了秦思的话,皇帝皱眉斥道,“大呼小叫!”
伍明脸上毫无血色, 连被斥责都顾不上, “山上出事了!照夜白浑身是血,刚刚冲进行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