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边有夹杂着雷电的云经过时,阿娜丝塔开始在心底倒数。
等到龙形的庞然巨物将一大坨仿佛生满了蛆虫的烂肉丢到坑底之后,她屏住了呼吸。
利维坦的本体形态,阿娜丝塔还是第一次自远处观了全貌。
三秒钟之后,一个生着羊头,体型巨大,半边身子是枯骨,半边身子则仍旧保持着人类形态,只是眼眸赤红,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人类情感的廌神追了过来。
祂尖啸一声,冲进了天坑之中。
与此同时,磅礴的魔力从无数矿洞中被点燃,瞬间犹如电路板通了电,炸开泛着淡蓝色光泽的纹路。
天坑下瞬间连通了另一个世界,魔力乱流如同刀子似的,叫人睁不开眼,只能听到廌神的嘶吼和用支离破碎的语言在谩骂着。
很快,就连骂声都消失了。
阿娜丝塔一个踉跄,脚步有些虚浮。
筹划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甚至因为太过顺利,有点不真实。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以本体形态出现的利维坦,在划破长空之后,竟然折返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冲进了天坑之中。
转瞬,世界都安静了。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欢呼,在惊叹,但那些声音似乎都很远,远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之后她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
一场几乎可以将大灾变后,本就岌岌可危的世界彻底摧毁的灾难,还没彻底发酵,就被诸位神灵联手阻止了。
如果有人问起,在这一场足以写入史册的战役中,谁是头功,没有一位人类或神灵会将荣耀据为己有,只会齐齐指向海洋女神的庙宇。
据说,她在这一战中几乎耗空了自己,差点连性命都搭上,所以在此之后越发深居简出,甚至很少用神迹来回应信徒的祈祷了。
海洋女神的神官们,则同他们所侍奉的女神一样温和谦虚,只表示这件事,不能算是女神冕下的功劳,更多的应当归功于所有人的齐心协力。
当然还要仰赖那一位迅游在各个世界之间的真神鼎力协助。
缺一不可。
至于那位真神后续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就算有人问起海洋女神,她也只是讳莫如深的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有一些敢于直视神颜,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能从那碧蓝色的清澈眸子中,捕捉到名为伤感的情绪。
他们悟了,于是有一则传说悄然在四海之内流传开:那位迅游于各个世界中的真神,是牺牲了自己的身躯,封印了携带瘟疫的邪神,但祂自己也随之一同被尘封。
也许直到星辰寂灭,万物归于虚空,都不会醒来。
有人开始自发的纪念这位无名神祗,但因为无名,而且又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修建神庙,进行祭祀,都是无用功,所以他们选择了另外的纪念方法:将其形象铭刻在石碑上,纹绣在衣服上,甚至勾勒出更写意抽象的形象,纹在身上。
这让阿娜丝塔只觉着糟心不已。
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看到关于利维坦的象征物。
搞得她想稍微转换下心情,强迫自己不去想着祂都不行。
利维坦是通过放逐法阵离开的,走的轰轰烈烈,自然会跟廌神一样,进入虚无缥缈的,不知身在何处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哪怕是魔神,也没法很快找到回来的路。
更何况,祂还得先消化掉体内的污染。
看来,真要下辈子再见了。
阿娜丝塔不禁愤愤。
这或许就是利维坦的阴谋也说不定!让她在感念祂有多好的同时,沉浸在思念和愧疚,这种不快乐的情绪之中。这样到了下辈子,她就不会忘却这段回忆,也更容易接受祂了。
居心叵测,阴险狡诈。
所以她决定换一个方式——
在幕后,搞灾后重建。
这种活远比应付灾难更麻烦琐碎,但至少不用睹物思人了。
毕竟思了也没用。
如今,廌神是被驱逐了,可祂遗留的问题还有一箩筐。
首先,自然就是那些寄生虫。它们可是正了八经的生物,就算它们对人类进行改造时,所搜刮的负面情绪已经献祭不出去了,但这并不妨碍它们依照本能去繁殖,从而感染更多的人。
利维坦在整理过医神的资料之后,基本已经将疫苗和驱虫剂的配方列出来了。
只不过,材料难搞,设备更是垃圾,同时空缺擅长医疗魔术的人才,可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切几乎要从零开始。
另外,那些廌神的信徒也需要清扫。
能死心塌地成为廌神信徒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可不是会因为廌神下落不明,就会痛改前非了。他们手里有很多携带着寄生虫的“圣水”,还有从前自瘾君子们那儿搜刮勒索来的大笔金钱,想干什么坏事都有资本。
偏偏他们本来就善于隐藏,神出鬼没的,如今虽然销声匿迹,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就这样连着忙了整整三个月,在北半球已经进入秋天之后,阿娜丝塔才终于把自己势力范围内打扫干净,可以放个年假了。
北地开始一日比一日冷,一推开门,裹挟着潮湿气息的凛冽海风就吹的脸疼,阿娜丝塔决定连人带房子都搬到南半球去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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