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差垂眼看了看银票,眼神里有容,毕竟有钱能鬼推磨,他们苦巴巴在这里守上辈子,也不可能赚这么多的钱。
想伸手,却不敢,只好连连摇头,请夫人见谅,这钱小的有命拿,只怕命花,魏国公是才关进来的,多少人都盯着呢。小的若是放您进去瞧人,上头怪罪来,小的吃罪不起。所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的,天寒地冻,夫人请回吧,里头虽不像府上那样滋润,但总是有饭吃,有被盖的
那他吃些什么?云畔赶忙追问,有人专为他预备饭食吗?送进去的饭菜都靠得住吗?
解差被她问住了,抬起冻僵的手挠了挠脑勺,心道到了这步田地,哪儿来的人专给他开小灶啊,却又不便直撅撅回答,只好敷衍着:饭食肯定法府上比,就是些粗茶淡饭,但绝对靠得住,每顿都有人拿银针验了毒,才给送进去。
惠存踮着脚尖往里眺望,夹道深深,透过风雪,只看见两扇紧闭的门扉。于是转头问:可是你们吃什么,我哥哥就吃什么?你们从哪里送饭进去?到了他手里,饭食还热乎着吗?
这些问题愈发难回答了,解差耷拉着眉眼支吾:这么冷的天,饭菜才锅就凉了
云畔听,哭得了不得,他的身子不能受寒,在家时候她处处小心张罗,如今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那不是要他的命了么!
押队,请你替我想想法子,见不着人也关系,替我们把东西传进去也成。她又示意檎丹加了千两,只要把东西送进去,不拘押队怎么分派,这些钱全是你的,倘或不够,你只管开口。
那个押队有些眼晕,看着这二千两,直直咽了口唾沫。
二千两啊,足够在上京买处大宅子,再雇上几个婆子伺候了,多少人辈子能挣二千两问问他的眼睛,看着这二千两真是垂涎欲滴,但问问自己的心,钱好拿,命也好丢,比起钱财来,还是活着更要紧。
于是调开了视线,正气道:夫人再说了,小的做不得那么大的主,还请见谅。
史上前又打商量,押队,你在这夹道供职多年,深里头窍门。咱们青天白日送来不合适,或者可等你们换班时候,哪怕半夜里来也成啊,只要押队你句话背着人把银票塞进了他手里,只要句话,这钱便是押队个人的,咱们必定守口如瓶,绝不在人翻小账。
说罢通拱手作揖,请求通融。
这千两的银票,握在手里滚烫。看守夹道不算肥缺,自当今官家即位起,这角门子已经三十多年有关押进皇亲国戚了,冷不丁来了个,聚宝盆捧在手里,竟不道怎么才好。
解差有点为难,银票我是真不能收,早前角门子无人问津,咱们这些人当班的时候赌钱吃酒也人管。如今魏公爷来了,内外不加了几拨人,我就算有空子,那也不敢钻啊。
就有点办法?史陪着笑脸道,劳驾再斡旋斡旋,押队的好处我们府上记着,将来绝亏待不了押队的。
那解差斟酌了半晌,最道:东西是真递不进去,不过可变通变通,上头申报,送个人进去照应。只是有桩,进去了就不来了,府上安排个能干忠心的小厮吧,随身带些物件进去,寻常要是还缺点什么,只要无伤大雅的,我也可帮着递递。
云畔惠存听,顿时欢喜起来,辟邪在面跃跃欲试,小的进去,小的从小伺候公爷,伺候了十几年,最是熟门熟路。
云畔却说不,还是我进去吧,反正该奔走的地方都奔走过了,只等官家开恩。在家候着,我委实不放心,倒不如人在跟前,心里还踏实些。
大家面面相觑,家里两个主持大局的人要是都进去了,那万再有什么事,岂不是『乱』了套?
惠存不赞她这么做,可是她心意已决,好像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回到家,她在夫人王妃面前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夫人王妃都大感震惊,个人吃苦不够,还要再填进去个吗?快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这会儿去问忌浮,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可云畔却是铁了心了,平静地说:祖母,母亲,我他成婚半年,其实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回了这样的事,我要是能进去,恰是我们夫妻像常人样朝夕相处的机会。他吃着苦,我在外面锦衣玉食地受用着,心里也不好受。倒不如甘共苦,将来他被赦免,我跟他道来。倘或官家狠心关他三年五载,我也跟他在里头三年五载,两个人在起,也好做个伴。
她说到这里,触了夫人的心弦,怅然道:好孩子,想到你这样心为着他。早前我瞧你年轻,又是张安排的婚事,说实在话,其实并不看好你。现在忌浮了岔子,我瞧着你为他奔走筹谋,才道你果真是个好孩子。原谅祖母先前张罗为忌浮纳妾,伤了你的心,就当我老糊涂了,不要我般见识。这回你自愿进去陪着他,我才道你们小夫妻感那样深,想来往也有人能拆散你们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云畔想到夫人会有这番内心剖白,忙道:祖母言了,您说这些,可是要折得孙媳『妇』法活了。
夫人摇了摇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拿真心对忌浮,我要是还来作梗,岂不是像耿家那老婆子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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