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子蹲在灶门前,把劈好的柴禾往里填, 一面小心留意着厨房内外。等了好半天,并没有一个人来,她慢慢站起身,慢慢揭开了蒸笼屉子忽然外面传来说话的音,她慌忙把屉子放了回去,随手『操』起一块抹布,在灶台上佯装擦拭。
所幸那两个女没进来,只听她絮絮说着:觅哥儿也挑嘴了,这时候哪里来的豌豆尖实在没辙,拿腌台心菜混进鸡汤里,蒙一蒙他得了。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边说边又走远了。
杞子松了口气,朝外看看,院子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趁着这个时候搬开蒸笼盖,『摸』出纸包儿,把『药』粉洒进了周氏的盖盅里。这『药』粉也神得很,遇水很快沉淀下去,并像一般的细粉那样漂浮在水面上。杞子拿筷子搅绊两下,重新把蒸笼盖子盖了回去。
厨娘进来的时候,见她仍坐在灶门前烧柴,笑道:还是你这差事最舒服,整日身上都是暖和的。
杞子咧了咧嘴,妈妈只瞧见冬日受用,没看见大夏天里汗流浃背。
也是。厨娘感慨着,总是人做活儿,哪有轻省的差事。边说边揭开蒸笼盖子查看,见火候差多了,扭头吩咐外面打杂的丫头,上前院通禀一,说夫人的汤炖好了,让她快来取。
像这些滋补的东西,炖过了头好,前院女有时候拖拖拉拉,上回的燕窝都炖成了水才来取,挨了骂又是厨上的是,总叫她这些干下等活的吃哑巴亏。
所以后来必要让人过去催促,反知会过了,来拿是她的罪过。厨娘忙完了这里,又张罗中晌的饭食去了。杞子虽要重起一个灶头烧火,但暗里一直留意着,上房主母的女端的是哪个盅,周姨娘跟前女端的又是哪个盅,只要没端错,柳娘的交代算是完成了,等着孔嬷嬷送剩下那十两银子来。
柳氏在屋里转圈,听孔嬷嬷来回禀,说汤已送进周氏院子,心里冷静下来。
孔嬷嬷压道:倘或周氏运气好,孩子一下子落了地,对她也没多大损害,至多身子伤些个,还能养回来;倘或她运气好,遇上血崩之类的,一辈子再怀上孩子,那也是她的命,和姨娘相干。
柳氏点了点头,坐回圈椅里问:这『药』果然靠得住吧?
孔嬷嬷说是,这『药』能伤孩子根基,算打下来,将来落地也是个缺胳膊少腿的,拘男女,反足为惧。
柳氏说很好,眼里浮起残忍的光来,这样没人能和觅哥儿挣了,还有什么可愁的!略顿了顿道,你去,打发人留神听那院子里的静,只要她吃下去,放心了,也免得再费一回手脚。
孔嬷嬷应了是,走到廊下让小女在院门上瞧着。两个院子相距远,又是冬日万物萧条的时节,那边院子有什么静,这里都能看见听见。
料着发作得没那么快,还得再等一阵子。孔嬷嬷道,姨娘心里要有数,万一金氏借着这件事发难,姨娘只要一口咬定知,和那院没有往来,金氏也能拿你怎么样。
柳氏说自然,她掉了孩子,同有什么关系!金氏要是再上眼『药』,找郎主去理论,只怕是她金氏嫉妒周氏怀了孩子,比起,她的嫌疑更大呢。
既然打定主意,那没什么可忐忑的了,柳氏如今也学人绣花,虽然手艺一般,但也绣得有模有样。
东边的支摘窗掀起一半,天上还飘着雪,雪片浩大静谧地坠落下来,偶尔听见炭盆里哔啵的响。翠姐拿通条捅了捅炭火,扔进一个枣子,很快屋子里飘『荡』出一片甜香。
一刻钟过去了又一刻钟过去了柳氏时看看案上更漏,盘算着时。
忽然一高呼打破了宁静,她手上一抖,心里急跳起来,知道是那『药』显灵了。
果然,一会儿女急匆匆跑进来回禀,说:姨娘,周姨娘见红了两手一圈,里头端出这么大一盆血水来,怪吓人的。
柳氏脸上没什么表,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平静,甚至『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转头对孔嬷嬷说:过会儿咱瞧瞧周氏去。
然没等她出门,迎来了金胜玉陪房的婆子。
为首的焦嬷嬷凶神恶煞扫视了一圈,扬手一挥,把这屋子里的人都绑起来!
柳氏着了慌,一面挣扎一面高质问:这是干什么!犯了哪条王法,你说绑绑!
焦嬷嬷乜了她一眼,冷笑道:姨娘别急,过会儿自然让你知道。这回你犯的事小,只怕少得要惊官府呢。说罢呼喝着,命人把她拽进了前厅。
金胜玉在厅房里坐着,见婆子把柳氏押了进来,似笑非笑道:原以为你老实了,也有容人的雅量,谁知你心如蛇蝎,竟残害起人命来,这回是天王老子也保住你了。
因静闹得过大,满园子的人都来瞧热闹,江珩碰巧刚下职,前脚进门,后脚被请进了上房。
进了院子一看,柳氏又被绑成了粽子,和几个婆子女一起被押解在堂上。他的脑子顿时嗡嗡响起来,扶住额头说:这又是唱的哪出啊?好好的,家里又要升堂?
金胜玉看了他一眼,这回怕是家里升堂,是真要报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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